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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是……
世界颤动了一下,这是个很奇妙的比喻,但是那一刻杨阳的感觉就是如此。她抬起头,看见一星在月光下闪烁的微芒。
仿佛着魔地伸出手,那道光也像有自主意识般飞到她的掌心。微微透着美丽的湛蓝色光辉,晶莹剔透的结晶,有着坚硬的棱角。
不可思议,这小小的东西竟像有千钧的重量,又钻心的凉,冷到五脏六腑都结冰,灵魂也冻结。一瞬间,杨阳想把它抛出去,可是在一股莫名的冲动下,她死死地握着,发着抖,抽着气,用尽全部的力气与意志。
渐渐的,那颗冰晶依然冷硬,却似乎收敛了由内散发的寒气,静静躺在白得泛青的肌肤上。
“真可怕。”手指哆嗦着展开,失血的唇也颤抖着,杨阳懊恼地瞪视手中来历不明的晶体,“你可真像那家伙。”
……不会吧。
她仰头,无数繁星点缀在暗蓝色的苍穹上,再正常不过的夜空,哪里有魔域之王的身影?她也不认为他会没事跑到天上洒眼泪,她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泪腺。
[那时我发誓,今生今世不再流一滴泪。]
不期然想起那坚强的雪族少女淡淡的话语,杨阳的目光变得悠远。当一个人被污辱,被迫害,连软弱的象征也被人当消遣工具,所能保留的,确实只有流泪的权利。
直到这唯一的骄傲化为穿肠剧毒,腐蚀了灵魂。
星华已经从过去的噩梦解放了,那你呢,席恩?
拿出贴身收藏的小包,倒出一颗晶红色的泪冰,雪族少女最后的眼神清晰浮现:哀痛、震惊、不解……也如一根利箭穿透她的心脏。
[她爱你。]罗兰清冽的语声响起。
[杨阳,你到底是下了多大的觉悟来打这场仗?]月柔和的嗓音透出犀利的质问。
[以血龙王之名,给予你心的守护。任何阻挡你自由意志的对象,我都会亲手将他们除去。]扎姆卡特坚定有力的誓言震撼了她的身心。
半吊子的觉悟只会害人害己。她没有获得龙之誓约的资格,没有得到月帮助的资格,没有被星华深爱的资格。她认了,她和维烈一样没用,只能用疯狂作为短暂支撑的勇气,却无法负担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
将两颗冰泪石收起,黑发少女轻抚怀中的丝弦乐器,和着背后喷水池的涓涓细流,唱起祭奠的挽歌。反反复复唱了四遍,悼念她爱的人,她的朋友们,和爱她的人。
然后,她清唱一首最喜欢的地球歌曲,从悲伤中展望未来。
“……我看着山下千万的窗,谁不曾感到迷茫,就算会彷徨,也还要去闯……关于未来,只有自己明白,不想让心情,被现实打败……用月光取暖,给自己力量,才发现关于梦的答案,一直在自己手上,只有自己能,让自己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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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是……
远方的歌声惊醒了沉梦的灵魂,席恩反射性地抬起手,轻触脸颊。
微湿,他真的流泪了!?这是为什么?喜极而泣?他没这么无聊吧!
是神的体质。冷静下来后,魔法神迅速想通了缘由:当内在产生变化,或者情感超越了理智,就会在外在显现出来。
聆听那拾落他泪水的少女带着颤音的歌唱,席恩笑了。
“可爱的女孩。”
法杖一点,水晶湖面恢复了平静,也屏蔽了来自下界的声音。
[你真的决定了吗?哪怕你成功了,等待你的也只会是无尽的空虚。没有所爱,也不被爱,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永远跋涉在迷茫之中,只有虚无陪伴你左右。]
命运之神殷切的劝告在耳畔回荡,魔王浮起无温的微笑。
愚蠢的神明,人要追求之后,才知道自己幸不幸福。
他很确定站在这里,比原来像一条狗一样活着快乐多了。
对于自己的审思,对于人生的审思,都是吃饱饭没事做的人才干的蠢事。明确自己想干什么,去干就是了,停留徘徊只是浪费时间,人生苦短这句话才是真谛。等哪天有空了,也许他会学做一个哲学家找点乐子,现在没空。他也不信凭着他这身力量,还得不到幸福,开辟不出自己的未来。
蓝影一闪,法师已稳稳伫立在他的世界之上,支配之权杖在胸前平举。
数千支魔法钥匙形成闪耀着银辉的光环,围绕着他,开启一道道深植于心中的禁制之门,引出体内千锤百炼的力量与传承的神力,毕生所学的知识和积蓄的能量都在这一刻融汇贯通,升华为无穷无尽的魔力之光,以咒文的形式从流动着金光的法杖倾泄而出,在虚空描绘出复杂的图纹,一个接一个魔法圆交错成型。
魔法是什么?感性的说法,是自然的奇迹;功利的说法,是使用自然力的手段。
一切物质都由元素构成,而元素的本质是能量,不同的元素只是能量的不同表现形式。源为本,万法通。
从神印的例子可以看出,力量能够以特殊的符号体现,这和魔法阵的原理相同。那么,他要创造自己的纹章。如果这个构想成功,他甚至能让万物之根本——[混沌]具象化。
七大元素:火焰之纹章,冰水之纹章,地脉之纹章,大气之纹章,闪电之纹章,光明之纹章与黑暗之纹章。
生死法则的三个:生命之纹章,灵魂之纹章,和连接这两者的精神之纹章。
世界之运行的两个:时间之纹章与空间之纹章。
还有最基本也是最根源的——混沌之核。
这样,他就能在不修改或破坏基础法则的情况下任意改变范围内的各种法则,比如以火焰之纹章支配全世界的火元素。只要他愿意,能同时制造无数起火灾,也能一下子熄灭一座喷发的火山。当然,这与元素神的权能冲突,但是神级较高完全可以实现跨界接管或越权干涉。何况他们只是管理者,黎姬当初为了方便贺加斯照料这个世界所提升的[获选者]。而他这些纹章拿到这片宙域的其他地方也能通用。
总共十三个灿烂生辉的魔法圆旋转成光之漩涡,在冗长咒语结束的刹那打出十三道颜色不同的光束,在半空汇合,浓缩凝聚,最后变成……一串铃铛。
不多不少十三个,半透明的材质温润剔透,流转着神秘瑰丽的辉光,以一根细长柔韧的金线串联,颗颗饱满圆润,有着光滑的曲线,就像开膛的栗子,整体感则像一串葡萄。魔法神端详片刻,满意颔首:“很可爱。”
在后世,当法师们得知他们崇拜敬慕的偶像挂在腰间的饰物是做什么用的时,个个吐血三升,神经比较坚韧的捶胸顿足呼喊大神您真是太幽默了。大神奇怪地看着他。
不过,这串铃铛没有声音,因为他并没有发动,也只有他能够使用。
将成果系在天蓝色的手织腰带上,席恩扶着墙壁下楼。虽然疲累得只想躺下来倒头大睡,他还是兴奋得无法入眠,一如每次取得成就时的狂喜雀跃,满脑子只想快点回去和养子分享。
然而想起哈玛盖斯的态度,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之前没感觉到的失落孤独沉沉压下。
不……一手在胸口撕扯出深深的褶皱,魔王靠着冰冷而毫无支撑的石壁大口喘息,挣扎着在灭顶的黑潮中沉浮,犹如一个溺水之人。
我不需要他!不需要他!那么长的路我都一个人走过来了,还稀罕他做什么!
是我推开他的,我不能放任那个小家伙进占我的心,我不要再信任,不要再爱……
镇定,不,我需要休息。只觉头越来越晕眩,以最后的力气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席恩下意识地想用传送魔法转移到有床的房间,光怪陆离的景象却扭曲成迷宫在他脑海里盘旋,这里……没有休憩的住所……
下一秒,压抑的疲倦猛然爆发,他矢车菊蓝的双眼蒙上涣散,从高高的阶梯上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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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猛地抽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立刻断定这股不安的来源,小龙毫不犹豫地转向身旁的精灵:“丽芙,我出去一下,这里就交给你了。”
“咦!”丽芙还没反应过来,人就从她眼前消失。
冥王正在一边品尝母亲亲手泡制的香橙果冻一边说课堂上的趣事,突然听到兄长的呼唤:“依路珂!”
“咳…咳咳,哈玛盖斯!?”他呛到,惊讶地瞪大眼。
“主人呢?”古代龙满头冷汗,精致的脸蛋浮着焦虑的红晕。霍娜开口道:“他上去了,你就是依路珂说的哈玛盖斯吧,有什么事吗?”影神殿是她的领域,来人闯入时她就察觉了,只是感到他没有恶意,才不阻拦。
“我…我感觉主人出事了。”喘了一口气,哈玛盖斯急切地道,“您就是霍娜小姐吧,抱歉失礼了,您这儿可以上去吗?我从外面进不去。”
“不可能!上面是父神的灵魂神殿啊!”依路珂紧张地放下银叉。霍娜也惊惶地站起:“是不是你搞错了?我没有感应——如果他出事了,我应该会感同身受。”哈玛盖斯稍稍放松绷紧的心弦:“那太好了,但我还是要进去确认一下,求求您,我肯定主人发生了什么事!”
“这……”霍娜动摇了,她从这个少年眼中看到了可以信任的感情,当下做出决定,“顶楼有个连接的法阵,跟我来。不过我进不去,看你们的了。”
珍珠色的地面以黑曜石粉绘着一个巨大繁复的符号,冥王一马当先地冲过去,被一道凭空出现的光墙远远弹开,骂骂咧咧地爬起:“可恶,臭墙!”呜呜呜~~~父神好见外,太伤心了。
哈玛盖斯也遭遇了相同的阻挠,有质无形的白光薄却坚固,牢牢恪守着心的防御。
“主人!”再也克制不住担忧之情,他用力敲打壁面,声嘶力竭地喊道,“是我!哈玛盖斯!让我进……”一言未毕,他重心不稳地向前扑,消失在光里。
“进…进去了。”依路珂和霍娜呆呆看着这一幕,然后面面相觑。
差别待遇!
踉跄了两步,骤然变得昏暗的视野歪斜,映入一个倒卧的身影。凌乱的长发披散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掩盖住毫无生气的躯体,一如那一天。
剜心般的痛楚再次清晰浮现,哈玛盖斯跌跌冲冲地奔过去,跪下,小心地抱起他。手掌下传来微弱的呼吸,他浑身虚软地坐倒,情不自禁地收拢双臂。
贴身结界发出一声呜咽似的低鸣碎裂,哈玛盖斯一怔,沿着长长的阶梯向上看,直到望见高得模糊不清的天顶,推测出养父应该是从上面摔下来。若非有法术保护,他大概已经摔成一堆肉泥,等待重生了。
但是,结界是传导触感的,即使是神的身体,那样的痛苦……
胸口疼得喘不过气来,他搂紧怀里的人。
不该离开他的!
勉强挣脱苦涩的后悔,哈玛盖斯尽量轻柔地托起他的头部靠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从膝盖下穿过,正要起身,瞥见正对面有一幅画。乍看还以为是镜子,定睛才发现是自己的画像。浅蓝的大眼溢满温柔的笑意,唇畔也漾着包容的弧度。旁边的画是个陌生的红发少女,更左边是他认识的人——肖恩。
担心养父,他无心细看也无暇思考其中的意义,抱着他往传送法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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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得心焦的霍娜和依路珂一见光芒亮起就围上前,吃惊地看见席恩躺在哈玛盖斯的臂弯里。
“霍娜小姐,能借卧室一用吗?”
“没问题!”霍娜关切地打量心上人,“他…他怎么了?”
“法力透支。”哈玛盖斯不认为养父会无缘无故从楼梯上掉下来,只有这个可能,“还有,麻烦您准备暗日金花、龙舌兰和香覃草,主人撞到头了。”听到自己帮得上忙,霍娜好受了些:“好的。”大不了去东城的药库拿,城主大人啊,对不起了。
席恩直到第三天中午才恢复意识,只觉浑身的骨头好像散架似的,软得连根指头也抬不起来,头昏昏沉沉,心口难以忍受的闷痛使他微微**了一声。一双手臂扶起他,帮助他顺气。
随着神智的清醒,神力自动治疗,柔和的金光水流般游走全身,精确地完成肉体的重组。确定无碍后,他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张趴在床沿的小脸,天青色的双眸写满关怀。
依路珂?可是他靠着的胸膛是……
“主人,您没事吧?”属于少年的清亮嗓音在耳边响起,轻暖得像三月的风,“喝点水好不好?”
“哈玛盖斯?”席恩困惑地蹙眉,凝神回想,首先浮现在脑中的是——“我的栗子。”
“您的栗子?”哈玛盖斯愕然重复,确定养父有脑震荡的嫌疑,忧心忡忡。
“葡萄……”席恩换了个更形象的比喻。
哈玛盖斯坚定地将他按回床上。
记挂自己的伟大成果,魔法神焦急地想起身:“是一串像栗子的葡萄!”小龙伤心得差点落泪:“您需要休息,主人!”冥王打着哈欠附和:“是啊,您昏迷了好久,再睡会儿吧。”他说的是自己,守了几天,快困死了。
霍娜因为有经验,又帮忙整理衣物,拿出一串形状可爱的铃铛:“是不是这个?”
“对!”席恩喜出望外。哈玛盖斯松了口长气,一手放在他额头上:“您没事就好。”慰贴的温度从接触的部位直传到心底,打通了某个再次关闭的通风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放心您。”哈玛盖斯一言概括,拿过那串“栗子葡萄”,笑着塞进他手里,温和地问道,“是什么?很有创意。”
“……纹章,我做的,可以操纵所有的元素,还有时间、空间,混沌之力……”话语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哦,真了不起,不愧是主人。”
心里有股奇怪的滋味,生平从没受过夸奖的魔法神只能定义为是一种讨厌的情绪,却无法拒绝。看不惯他们之间融洽温馨的气氛,霍娜酸酸地道:“我还以为是给我的呢。”那么可爱的小玩意儿。
“给你也不能用。”席恩实话实说,瞥了眼倦极而眠的次子,眼神微软,“霍娜,带依路珂下去休息。”
“好好。”霍娜正想照顾视如己出的孩子,一方面也不想再自讨没趣,把空间留给了一神一龙。
房门关上后,室内出现片刻的寂静,和淡淡的药香一起安宁地荡漾。
“主人,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在床边的椅子坐下,哈玛盖斯拿起一只水蜜桃削皮。席恩听着他轻柔的询问,不由自主地合上眼,身下的被褥仿佛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住他饱受磨难的灵魂。
自有记忆以来,睡眠就是痛苦的,总是伴随着高烧、咳嗽、无休止的病痛。和双胞胎弟弟分离后,更是宛如炼狱的折磨。他从来不知道,只是这么静静地躺着,会如此惬意。
“我做了一个梦……”
哈玛盖斯的手顿了顿,放低音量:“是什么梦?”
“书……”冷蓝的眼眸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席恩梦呓似的低喃,“全是书,一望无际的大地上,只有书架。我在里面不停地找,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么。”
那,就是他灵魂的本质吧?
荒凉得只剩下知识。
[人渣就是人渣,披上再美的皮,得到再强的力量,拥有再高的学识,也改不了浅薄下流的本质……]
“啊,那我的画册一定在里面吧,我放进主人的书架了。”
拉克西丝嚣张傲慢的评语,噩梦般的景象都被纯真的童言撕碎,化为浮尘淡化消失。席恩愣了好半晌,在被窝里捧腹大笑:“哈哈哈,你那本涂鸦!”
“主人~~~”小龙很不高兴,生气地指控,“你也夸我画得好的。”
“是,我看到了。”魔王笑到虚脱,低低重复,“我看到了……”
久久没听到下文,哈玛盖斯将切好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擦擦手拉开被子,却见他的养父已经睡着了,带着前所未有的宁静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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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接神域与魔域的界间之桥上,众神召开了N年以来第一次会议。
上次是在千年前的降魔战争,已故的上代元素神秘密决定插手战事。说是秘密,其实没参与的几位主神都心下有数,只是对他们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由于屡遭打击,生性大条的神明们也终于学会了谨慎行事,选择这个绝对中立地带作为会议室。
“想必大家都感觉到了。”生命女神秦蒂丝作开场白,自从失去深爱的丈夫,她端丽的眉宇就凝结着悲色。
“是的,我们的权能削弱了。”火神伊夫利特沉稳地发言,“确切的说,是实际转移了。如果那位强制剥夺我们的神格,或者强行控制我们的力量,我们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我问过火元素之王,他们一致承认魔法神的调度权与主导地位。”水神亚希怒道:“怎么可以承认!他们太没用了!还有,伊夫利特,你干嘛尊称那个小人!他是个窃夺者!忘恩负义的渣子!大逆不道的罪人!罚他十次天诛都不够!”
“亚希,你冷静点。”地神玛法腼腆地小声劝道,“元素之君生于力量,也只忠于力量,他们不理会谁是谁非。”
“所以说他们没原则啊!”
玛法红着脸不再做声。风神希露菲尔天籁般的嗓音为气氛降温:“亚希,我们的情势很不妙,必须集合每一分可用的战力,所以要说服元素之王们,那态度要好。”亚希嘟着嘴默认。雷神托尔抱着头哀叹:“唉~~真的大势不妙,普路托大人走了,贝里卡斯大人走了,箩尔烈雅走了,亚弥走了——只剩我们几个,变得好冷清。”
“没关系。”秦蒂丝石破天惊地道,“这样的情景都在兰修斯大人的预见之中。”
震惊化为无形的波涛席卷了众神,在场只有知识之神艾尔菲瑞特不动声色,他和秦蒂丝一样都是原神。
“兰修斯大人!?是前代的兰修斯大人吗?”希露菲尔确认。秦蒂丝瞥了她一眼:“是的,他拥有梦见的能力,又和未来的时旅者见面,得知了大致经过,预先埋下几枚暗棋——那个男人猖狂不了多久了。”说着,她快意一笑。
“具体…是什么做法?”亚希咽了口唾沫,紧张地问道。
“首先,那个男人还是不完全体,他依然保有人类不够稳定,易受感情影响的特性。而他最重视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养子哈玛盖斯,另一个就是他的弟弟肖恩。基本上只要杀了他们俩,他就等于废掉了。”
“可是肖恩是……”
“嗯,肖恩是个好孩子,我们不会伤害,所以重点在哈玛盖斯。”生命女神娓娓道来,带着神性的冷彻,“他就是兰修斯大人安排的王牌,他的祖上是龙神塞菲斯,继承了兰修斯大人的血,哈玛盖斯体内也埋藏着血契。在关键时刻,我会命令他背叛那个男人,或者直接捅他一刀。”
“这——”亚希等人面面相觑,于心不忍,“好像太卑鄙了。”
秦蒂丝嫩绿的眸子沉淀为肃杀的冰绿色,端庄高贵的脸庞也被恨意扭曲:“有什么卑鄙的!那个男人乘普路托虚弱时偷袭他,难道就不卑鄙吗?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众神无言以对。半晌,伊夫利特用一种力持平静的语气道:“确定有效吗?”艾尔菲瑞特开口道:“兰修斯大人办事不会有差错,除非把他全身的血都换掉,但那样哈玛盖斯也会死。何况席恩并不知道,也就不会这么做。”
“哦耶——没错,我们这是惩罚,替天行道!”托尔很快调整好心态,积极地响应,“其他呢?其他呢?”
“我们和罗兰的相遇也不是偶然,他就是未来的时旅者,要保护好他。不,他注定活不过三十二岁,那一次就算了。”秦蒂丝叹道。这回群情激愤:“这怎么可以!”
“为了世界,这是没办法的。”秦蒂丝提高嗓门,神情毅然,“想想我们若全牺牲了,宇宙会被席恩搞成什么样!我们不能只为私情考虑!”
底下鸦雀无声。
“另外,我调查发现,席恩曾深爱一个血族女子,她的灵魂我叫普路托特别保管了,也可以作为人质。”
“那他的家人?”亚希渐渐进入状况。秦蒂丝遗憾地摇首:“这两个被他纳入保护了。总之,哈玛盖斯是关键。即使他失手也无所谓,只要席恩有少许动摇,兰修斯大人预设的永恒监牢就会发动——那是心的监牢,他永远逃不出去的监牢!他就等着被关到死吧!”
托尔振奋地道:“这就是恶有恶报,正义必胜。”亚希像小女孩般跳到丈夫身上,伊夫利特却脸色不善,玛法也惴惴难安,希露菲尔忍不住提出异议:“我倒不觉得我们的立场有这么正,当初是我们的预言害那对双生子不幸,席恩报复纯属正当。”
“什么话!是东方学舍的长老解读错误,自作聪明,怎么能怪我们!他自己的不幸也该由他自己承担,怪到神头上成何体统!我们还赐他萨桑之子的天赋,默许世界之钥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他怎么回报我们的?说穿了就是不知感恩,天生叛逆!”亚希越说越恼,突然联想到另一个人,“说来肖恩也有点……”
“亚希。”伊夫利特皱紧眉头,沉声道,“冤有头,债有主,固然是东方学舍理解错了,下达预言的我们也难辞其咎。”托尔哇哇大叫:“你脑子昏头了吗?那是上一代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所以席恩没杀我们。”玛法指出。托尔吼回去:“等他宰到我们就迟了!”
“那也可以好好说……”
“够了,希露菲尔。”秦蒂丝出声打断,语调森然有力,“从那个男人杀了贝里卡斯起,他就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从头到尾也是他自甘堕落,我们没错!”
亚希和托尔用力点头,余人默然。
“最后,我要说说新任光神,这也是个辜负神恩的人类。先是不服管教;再是屈服于席恩的威胁,把母神的遗物送上门;前些日子还跑进地牢劫狱——我不得不说箩尔烈雅选错人了,我想换人,你们有什么好意见?”
“在眼下的时机并不恰当。”希露菲尔委婉地劝道,“如果强行移交,神力可能会散失,本来她就继承得很少了。”秦蒂丝重重叹气:“所以我才说箩尔烈雅选错人了啊,选谁不好,选个快消失的人魂,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神力。亚弥选的倒是不错——嗯,我决定了,我会另外挑选一个合适的灵魂或自然灵,和拉克西丝交涉,请她自己交出来,那么我会让她重新投入轮回,不然我只好采取强迫手段。”
“太过火了吧,我们现在不能再损失一分战力。”艾尔菲瑞特也觉不妥。
“不合群的战力要了也没用,本来罪魁祸首就是魔族,她还站在赛普路斯那边。”秦蒂丝有恃无恐。
“这些要告诉罗兰和杨阳他们吗?”希露菲尔试着请求,不经过允许,她不能透露这次密谈的内容。秦蒂丝瞪起美目:“当然不!那个杨阳是赛普路斯的女儿,根本不能信任,他们也早被席恩盯上了。罗兰……那孩子没多久好活了,也帮不上忙,就别让他操心了。希露菲尔,我看现任的兰修斯大人对你很特别,你劝劝他,回来领导我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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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列兰坐在床上,无奈地看着面前一群女人。
泛着琉璃光泽的黑发被扎成两个包,在鬓边分出几缕,为他完美无瑕的小脸增添了几分可爱;长而飘逸的白色宽袍以绣着红梅的丝织腰带挽起,下摆露出一双小小的脚;宽大的水袖也几乎遮住圆润的指头,上面还捧着一只大桃子。
标准寿桃宝宝的扮相。
满眼陶醉的小星星,女孩们异口同声:“真是太可爱了~~”
“可惜没有相机!”轩风憾恨地握拳。杨阳放下剪刀,在暗黑神粉嫩的脸颊上啵了一记:“没关系,我试试画下来。”
“啊~~~我也要亲!”莎莉耶抱住另一边。昭霆不甘示弱地从床后面一个狼扑:“嘿嘿,他是我的了!”
“你赖皮!”
“对!大家平分!”希莉丝拽住另一只胳膊,加入夺美之争。邱玲叹道:“唉,要是冰宿在就好了,她的手机可以照相。”轩风附和:“是啊,还是只有照片能如实反映小史的花容月貌。”
“杨阳——”忍到极限,史列兰弹开几只爪子,生气地跳下床,仰头与自己的神女对峙,“我要你向我的真身借力,不是要你给我这么柔弱的身体!”
“哎呀,有什么不好吗?”杨阳赔笑,顺手摸摸他的头,不过瘾,再拧了个红印。嗯,极品触感。
“不好!”史列兰气坏了,他想要像诺因那么高,有诺因那么有力的臂膀,好保护她,而不是反过来被她抱来抱去,捏来捏去!
“你再借一点,这点力量只够我变成这种模样。”
“不是正好吗,无论变大变小,史列兰都是这么美。”
“变大才能保护你!”
“没关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杨阳非常豁达,事实上小的让她比较自在,大的太令人惊艳,心脏承受不起。史列兰涨红脸,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莎莉耶狡猾地劝说:“史列兰,你要换个角度想,身体小轻便嘛。”
“是吗?”单纯的暗黑神将信将疑。昭霆指着房里另一名男性:“对啊,也好和欧塞做伴。”
深渊领主倚着墙壁,冷冷扫了众人一眼,挺直背,径自抱着宠物猫离去。
“他生气了?”邱玲有些不安。轩风笑道:“非也,是感到地位被威胁了。其实他也很可爱啊,我肯定他将来会成长为不亚于索贝克的气质美男。”杨阳摇头:“不,欧塞没有这么幼稚,应该是认为我们很可笑,不想理我们。”
“什么!这是小鬼吗?一点不可爱啊!”
“那个人,我觉得……”史列兰微微蹙眉,话语却在中途烟消云散。杨阳等人不解地瞅着他:“史列兰?”
“嗯…没什么。”突然想不起要说的话,史列兰也没放在心上,继续据理力争,要求男子汉的待遇,“我要变成诺因喜欢的大胡子肌肉男,杨阳快!”黑发少女惨不忍睹地掩面,光是想像那个场面就反胃。众女一致咆哮:“别听他的!”
“不过——”冷静下来后,希莉丝也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阳你是让他长大比较好,这个样子太危险了。”轩风惆怅地叹息:“是啊,连扎姆卡特和月也死了,我们要保护硕果仅存的帅哥们。”杨阳的心猛地一痛,默默点头。
见状,史列兰稚气的容颜浮起成人才有的神情:“你不放心他们,我去冥界探探好了。”
“不,冥王已经是席恩的部下,你一个人去太冒险了。”杨阳的眼神满怀沉重的哀伤,轻抚他乌亮柔软的浏海,“史列兰,好好保重自己。”
“我不会死。”浅浅一句话,就使她的心宁定大半。
蓦地,暗黑神抬起头,一道倩影在空气中浮现,淡如青烟的秀发,灵动有神的双目,空灵秀逸的丽容,正是风神希露菲尔。
“杨阳……兰修斯大人!?”朝中城满愿师走了两步,她睁大眼,吃惊地瞪视友人身旁的小男孩。
“是我。”史列兰绽开喜悦的笑靥,掌心向上伸出手,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做完后,他不明其意地一愣。希露菲尔涩然一笑:“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玛那精灵了。”但她还是单膝跪地,恭敬地执起他的小手放在额上,象征下对上的绝对服从,然后起身转向杨阳,传达来意:“秦蒂丝大人希望兰修斯大人回来领导我们。”
“什么!”好几声惊呼。杨阳难以置信地道:“你…你没有跟她说,现在的史列兰根本不可能领导你们吗?”
“没有,因为秦蒂丝大人什么也听不进去。”希露菲尔苦笑。杨阳默然,想起被杀的普路托。
席恩那家伙,真造孽!
“我会和他们见见面。”史列兰想了想,道,“领导我可能不行。”希露菲尔喜出望外:“这就行了!还有……”她欲言又止。杨阳奇道:“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不是,我想告诉你们一件事。”希露菲尔苦恼万分地指着喉咙,“可是我不能说!”
“不能说啊——”杨阳眼珠一转。反应最快的莎莉耶和轩风举起纸笔:“那就写吧!”
“……”比不上人类头脑灵活,风神佩服地写下一行字。然而没人看得懂,直到纸传到史列兰手上:“是神语。她要现任光神归还力量,重新轮回,否则就杀了她?”
“怎么可以!”众人大惊失色。希露菲尔郑重颔首,顾虑席恩,她没有写相关的部分。
“史列兰!”杨阳焦急地注视自己的契约神祇,目光透出恳求。
“明白了,我来会会她。”暗黑神回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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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曳地,清逸绝尘,一身黑袍的神祇宛如从亘古的过去走来,和众神的记忆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是那双曾经如琉璃变幻万千的眸子此刻通透澄澈,仿佛两颗黑水晶。从这个鲜明的分野,秦蒂丝和艾尔菲瑞特看出不对,忧心地对视。
果然母神还是没能让他完全重生,神格崩溃了,难怪贺加斯大人把他单独关起来。
淙淙流水环绕着优雅的亭榭,一眼望去都是梦幻般的蓝色泡泡,晶莹剔透地漂浮在湿气浓郁的空中。几株桃花适宜地点缀,一阵风吹过,像下了一场粉红色的雪。
这里是水神亚希的灵魂神殿,杨阳惊叹地东张西望,为有幸目睹如斯美景兴奋不已。担心视若亲弟的友人会被欺负,她坚持陪同。史列兰巴不得和她腻在一起,自然允了。而众神是从他不时的注目,才注意到他身畔不起眼的少女。
轻轻皱了皱眉,生命女神起身行最敬礼:“兰修斯大人。”其他神明跟着照做。
“我叫史列兰。”暗黑神家教良好地还礼,“初次见面。”
元素神们不知所措,他们是新神,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主神,可是秦蒂丝和艾尔菲瑞特不是啊。杨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那个…你们好。”
“你好,杨阳小姐吧,请坐。”秦蒂丝以礼相待。杨阳小心地坐了,上次他们见面是在战场上,当时她还叫维烈绑了人家的义弟来着,所以有点心虚,也感觉很不自在。不过比起在魔王的书房被他视觉解剖好多了,魄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打过招呼,秦蒂丝不再关注多余的客人,专注于主客:“兰修斯大人,您永远是兰修斯大人,您的神职不变,那种人类取的名字就别再用了。”
“可是我和前代的我是不同的个体,叫‘我’的名字,不是应当的礼貌吗?”史列兰困惑地反问。
“这…没错。”秦蒂丝一时语塞,尽管被席恩逼出恨意和刚强的一面,她的本性还是非常温柔随和,不喜辩解强迫,“好吧,史列兰大人,我是秦蒂丝。”她将同僚依序介绍了一遍,续道:“听希露菲尔说,您有回归我们当中的意愿?”
“呃……”不懂这种说话艺术,史列兰求助地转过头。杨阳倾前身子,恳切地道:“不好意思,请容我插嘴,史列兰只是想和你们认识一下,毕竟您也看到了,他现在的状态,实在——”
“对不起,杨阳小姐,这是我们之间的事。”秦蒂丝委婉地表达“请你闭嘴”的含义,“我相信兰…史列兰大人能明辨是非,分清楚轻重。”
“问题是他不能!他被贺加斯关了那么久,像小孩子一样,怎么可能懂这些东西!你们也不去看看他,教教他,现在他好不容易出来了,你们却要他一下子拿主意,这不是强人所难嘛!”杨阳有些动怒了。
“贺加斯大人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秦蒂丝坚定地道。杨阳只觉无力透顶,想起被杀的扎姆卡特和月,当下怒意狂涌:“他要是正确的神代就不会毁灭了!”众神哗然,神代是他们极力抹杀的不光彩过去,心底最深的耻辱,被**裸地揭露出来,如何不勃然大怒。
秦蒂丝尤其激动,气得浑身发抖:“你太失礼了,杨阳小姐。”
“……对不起。”在人家的地盘上,对方又好歹是神,杨阳识相地退让,忍气吞声地咬紧下唇,真想也有魔王陛下那样屠神的能耐,干掉贺加斯。
“神代的人就像席恩,罔顾神恩,自甘堕落,兰修斯大人才降下灭世之灾,并不是贺加斯大人的错。”见她道歉,秦蒂丝也平了平气,一字一字澄清。杨阳却听得大皱其眉。
这群神……隐隐发现产生矛盾的关键:神性与人性的不可调和。史列兰淡淡地道:“神代是我毁的,这段我记得,但贺加斯也有不是,看他怎么对我就知道他怎么对那些人——我都跟他生气呢。”
说得好,史列兰!杨阳差点鼓掌。秦蒂丝感到无法理解:“您这么说太过分了,史列兰大人,贺加斯大人是为您好。”
“……”杨阳只想说:我们回去吧!
“算了,你和贺加斯好像。”史列兰有无数次经验,不去碰壁,“我们要谈的也不是这个,杨阳之前说的就是我的意思,我不认识你们,也不想领导你们,我愿意和你们交朋友,领导我不会。”
“您太没责任心了,也太……”秦蒂丝难以启齿,瞥了杨阳一眼,认为是她带坏了应该高贵威严的主神,“史列兰大人,我们都是您的部下,您不该和我们平辈相处,能和您平起平坐的只有贺加斯大人,请您千万自重。”
“我不可以交朋友?”史列兰只领会出这层意思。
“这…是的。您和我们不同,我们负责法则的运行,实际管理世界,不免和众生发生交集。而您和贺加斯大人是超然的,代表开始与终结,不必要的感情与关系会干扰你们。贺加斯大人已经犯了一次错误,他爱上了赛普路斯的姑姑基西莉亚,但他还是叫你毁了艾斯罗威亚,这就是他的本性,绝对公正。您的本性是绝对冷酷。”秦蒂丝谆谆善诱。
杨阳张口结舌,意外那个神经质的洁癖狂竟然和姑奶奶有这样的纠葛……阿弥陀佛,基西莉亚你保重!
史列兰神情阴郁:“我知道我的本性,也讨厌我的本性,我想和喜欢的人一起活着,不想一切回归虚无。”秦蒂丝体谅地笑道:“那是因为您还没完全觉醒。”杨阳心脏漏跳一拍,紧张地握紧双拳。
“那就谈不上什么绝对冷酷了,我明明有感情。”黑瞳直视绿眸,目光纯粹如剑,“你真正效忠的是贺加斯,我不过是替代品——你想我和席恩打。”秦蒂丝一窒,脸上泛起被揭穿的羞红,随即想到对方主掌心之黑暗,能够看透她的心思,索性坦然了:“是的,我希望您为我们报仇。”
“……我是很生气,在听到贝里卡斯被杀时,真奇怪,我只见过他一次面。”史列兰不解地低语。
“不奇怪,我们都是父神的分身,同一生命体,同伴的死就像我们自己死亡一样。”
“可是我对贝里卡斯根本没情分啊,普路托也是。”史列兰直言不讳,也不管自己的话让人听着刺耳,“我是讨厌席恩,他老是欺负杨阳他们,还把我当小孩,但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众神群情激愤,秦蒂丝脸色铁青:“您要抛弃我们吗?”杨阳忍不住插口:“喂喂,你们一开始就没关系,又何来抛弃之说?而且您刚刚要求他什么绝对冷酷,这会儿他只是话说得绝一点,您就受不了了?”秦蒂丝狠狠瞪她。杨阳抠抠脸颊,耸肩以示停战,不和美女做口舌之争。
“那您认为席恩弑神的行为是可以原谅的吗?”秦蒂丝也不屑理她,换了个角度劝说,“他完全是仗着始源之海的力量作威作福,您能容许他这样猖狂?”
“我说了我不会让他伤害我的朋友,至于始源之海……他应该是调律了吧,不然怎么控制得住。”
“就是,我们魔法师本来就是使用自然力,这有什么不对了。”事关自己喜爱的职业,杨阳再次跳出来发言。雷神托尔忍无可忍地吼道:“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烦啊!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史列兰眉峰一耸,神威随着轻扬的发丝袍角散发,震慑全场。
“杨阳是我的神女,放尊重点。”
“是…是。”托尔吓得打了个哆嗦。杨阳反而觉得不忍,因为他外表是个小少年:“抱歉,是我失礼在先。”秦蒂丝深吸一口气,望定史列兰余怒未平的双眼:“那么,合作呢?”
“咦?”暗黑神一怔。生命女神豁出去似的道:“就算为了杨阳小姐,和我们合作,杀死那个男人!”杀夫之恨掩盖了一切,只要能报仇,她可以放弃所有,不管良心、形式、原则。
这回史列兰迟疑了,视线往旁边移。众神也认了杨阳才是决策者,怨愤地等她思考完。
“不行。”良久,黑发少女环视每一位神祇,“我不信任你们,你们也失败了一次,我不认为加上史列兰会有什么改变。如果你们真有合作意向,叫罗兰城主或索贝克和我谈。”至少这两个可靠,也比较熟。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气恼冲破理智,秦蒂丝断然道。杨阳也不想厚脸皮赖着不走,事实上这次会面一点也不愉快,但她还有件重要的事没说:“拉克西丝陛下……”
“请不要剥夺她的神格。”史列兰接口,“把她当成我那边的人好了,我们并不冲突。”秦蒂丝冷冷睨视希露菲尔,问道:“是您的命令吗?”史列兰不假思索地道:“是的。”
“好吧,我服从。”秦蒂丝低下头,行了个特殊的礼节。杨阳松了口长气,总算了结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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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月底,帕西斯终于从昏迷中苏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露特熬夜看护而通红的泪眼,闻讯赶来的罗兰立刻命侍女带她下去休息,关怀地凝视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的师父:“感觉如何?”
“糟透了。”帕西斯咬牙,虽然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阵仗,他也猜得出。
“振作点,这次不是你轻敌,我也低估了那小子。”罗兰轻柔地扶他坐起,怀里的身躯虚弱无力,不禁一阵心酸,喂他喝了半杯水,让他靠着枕头,伸手取下他前额的黑水晶额环,抚摸那个代表协调神附体的百合印记,“师父,你还撑得住吗?”帕西斯眨眨一双澄碧的眸:“什么意思?”
“我一直支持你坚持下去,可是你太辛苦了,若是你实在撑不住……”
“罗兰,我只剩下你了!”帕西斯激动地抓住徒弟的衣领,与他近距离相对,眼中射出凄厉的火光,“只有你!是你让我撑到今天!现在你居然要我放弃!?”
“……对不起。”罗兰长叹,抱紧他颤抖的身子,轻拍背部安抚,“没错,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能放弃,我会再想办法。”
“办法有。”帕西斯嗫嚅。罗兰冷笑:“放心,你觉得快嗝毙时通知我一声,我用灭神剑捅你的心脏。不过我不恨你,恐怕结果死多活少。”
你心底应该是恨我的。帕西斯苦笑着合上眼。这时,一个清脆的嗓音伴随扣门声响起:“抱歉,打扰一下。”
“冰宿?进来吧。”感到师父的情绪还没平复,罗兰没有放开手,大方地维持这个姿势。并非同人女的东城满愿师也没想歪,只是稀奇平常神采飞扬威风八面的光复王如此脆弱的样子:“您还好吗?”
“小冰啊,你越来越美了。”
“还能恭维,看来是没事。”
罗兰也有同感,于是收回手。帕西斯哀怨地瞪他,意为“有爱人没师父”。
呜呜呜~~~亲亲老婆,你芳踪何在?才长吁短叹,一份色香味俱全的餐点端到他面前,顿时幸福大嚼孝顺徒弟的心意。罗兰习惯性地执起他的银发编辫子,询问**:“有什么事吗?”
“不是公事,是一件怪事。”冰宿的语气带着一抹困惑,“克林特馆长说图书馆最近经常少书,调查后发现不是借了不还,倒像是凭空消失。因为其中有些是机密区的,法师们不会据为己有。”
“是法术书?”和她有相同的联想,罗兰冰蓝的瞳色转为凝重的深蓝。帕西斯也竖耳倾听。冰宿点点头,叹道:“都是席恩看过的,这些他不会拿吧?而且……其他书基本上都是爱情小说。”
“爱…爱情小说?”东城城主愕然,他可不认为魔王陛下会看这种书籍,即使做幌子,也该东拿一点西拿一点,“还有少吗?”
“药草库少了几种珍惜草药,不确定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
药草啊,一会儿帮雪儿做碗补汤。帕西斯想起分身的青梅竹马。罗兰遗憾地道:“看来不是了,神不会生病。”
“废话!他也不会去看爱情小说!”帕西斯认为徒弟太多虑了,什么都往仇人的方向想,“除非他脑子坏掉或者变成女人!”
女人?脑中灵光一闪,罗兰迅速将线串联起来:“冰宿,问问克林特馆长霍娜的喜好,还有那些法术书上是不是有席恩的眉批!”冰宿也豁然开朗:“明白!”
“你是说那个失踪的女法师?”帕西斯用餐巾抹嘴。罗兰帮他削饭后水果:“是的,我一直奇怪席恩绑走霍娜做什么,现在总算有眉目了,也许她身上会有我们寻找的突破口。”
“希望如此,我时间确实不多了。”帕西斯担忧地注视徒弟,清越的嗓音隐含沉重,“罗兰,一旦我有个三长两短,今后你能依仗的只有那帮神了。但他们是什么德性,想必你也清楚。”
“我从来没指望过秦蒂丝她们。”罗兰莞尔,将切好的梨递给他,“老实说,我认为凡人的事就该由凡人自己解决,碰上强而不死的家伙,只好抱怨两声上,就像千年前的你和我们的祖先一样,尽力就是。”
帕西斯阴狠地笑了:“我没有这么豁达,我要守住,不管敌人多么强大。”罗兰敲敲他:“想不开,人力有时而穷,怎能强求做不到的事。”
“理论全是屁!当重要的人在你面前死去,你能看开吗?”
“……”罗兰无言以对,半晌,一手放在他激烈起伏的肩上,“我答应你,一定死在你后面,也不会对师公出手。”过去的噩梦和内在的悲苦都在这只手的抚慰下平息,帕西斯赧然别开眼,嘴硬道:“有师尊大人我罩你,你当然有的好活。”
“哈哈,那就拜托师父了。”没有介意他的吹嘘,罗兰包容地笑道。
敲门声再次传来,黑龙王大步走进房间:“罗兰。”
“啊,暮,坐。”金发城主捧起一只大西瓜,笑靥清朗,“我切这个给你。”轻叹了口气,巴哈姆斯歉疚地垂下眼:“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我的发情期到了。”
晴天霹雳,西瓜从罗兰的指间掉落,砸到他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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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恩没想到他只是晚归几天,西琉斯的王宫就陷入兵荒马乱的境地。
细问才得知原来是他的家务事:年幼的国王逃家了,而两只母老虎在闺怨累积下大发雌威。
“一群废物。”把小鬼抓回来罚跪,魔王不快地斥责臣子们,“跟头脑发热的女人解释什么,直接关进地下室。”
这种事只有你做得出,也只有你敢做。众臣擦着汗在心里吐苦水。似乎也明白他们的难处,席恩转向自己任命的宰相:“罗杰,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你就这么做,一切后果我承担。”
“是。”最焦头烂额的可怜人如释重负。
“亚尼我已经帮他安排好人家,明天起去农舍历练半个月。”有些人就是不吃苦头学不乖。
“这…这不合体统,也太危险了。”众臣纷纷提出异议。席恩大手一挥表示通过:“母后也答应了,我会保证他的安全。”
听完报告,西琉斯王国的实权者忙碌地办公,扫荡积攒的公文。经过恶补,他日常的都能处理。见天色渐晚,古代龙的化身端来晚餐,担心地看着菜色:“主人,今天有您讨厌的油焖鳕鱼和大豆汤……”
“不吃。”某人开始任性了。
“那您想吃什么?我来做。”哈玛盖斯反而高兴,温和地问道。席恩懒得费这脑筋:“随便。”
……真难侍侯。叹了口气,小龙认命地道:“好吧,您慢慢忙,我去去就来。”过了约莫一刻钟,他端着一盘培根蛋汁面,一碗蔬菜沙拉和一杯香醇的咖啡进来。
“还可以么?”哈玛盖斯不太有自信。龙的口味其实比人粗糙很多,所以他特地请厨娘指导试吃,再端给养父。
“嗯。”席恩面无表情地嚼着面条,不肯施舍一句赞美给养子,不过在咬到蛋壳的情况下,他也难以吐出赞美,“哈玛盖斯,你名字想好了吗?”小龙一呆:“哎?”
“你的妹妹。”
“啊——想好了!”哈玛盖斯开心地蹦了一步,“叫卡塔瑞亚(晨星),怎么样?”
晨星,出生于最黑暗的时刻,却是天上最耀眼美丽的一颗星。
没有理解其中的深意,魔王只觉拗口,自动删减为“卡雅”的小名,点点头:“好,就叫这个名字,一会儿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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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大厅无瑕的冰壁映照着青紫色的冥焰,雕琢精美的冰晶祭坛上,飘浮着一颗淡金色的光球,明亮如朝阳。感到熟悉的气息,它上下跳跃出欢快的节奏。审视片刻确定没有异常,席恩转向身后的养子:“意识体已经稳固了,接下来你注入纯粹冰元素,凝练精魄。”
“呃,主人,双生之叶呢?”哈玛盖斯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一片叶子。
“那个是核心基体,早就炼化了。”席恩认为有必要对养子解释一遍,“创神过程其实和创造元素生物没有本质区别,神也是能量体,只是卡雅是复数能量的集合体,才比较复杂——你还记得吧,如何制造元素生物?”
“是的,先用魔法阵设下结界,将适当浓度的元素充满,就像母亲的**和羊水一样;然后提高元素浓度造成落差,吸引附近的游离意识体,经过一段时间的融合,就会形成元素核心。”哈玛盖斯熟极而流地背诵,当初为了让被囚禁的养父也能学习,他日夜苦读,在魔法上的造诣决不亚于人类的大魔导师,只是一直没有表现机会,“核心完成后,可以让它自由成型,也可以自己为它塑造形体。”
“没错。”席恩颔首嘉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双生之叶本来就凝聚了黎姬的灵魂碎片和无数怨念散魂,所以第一个步骤省了。但是它的意识太杂乱,需要浓缩提炼,这就是你要做的。”哈玛盖斯恍然大悟:“哦,可是主人……”
“什么?”
“小白和小黄都是您造的,因为您说核心过于敏感而脆弱,受不了我身上的龙气。”
“哈哈哈,卡雅可不怕你。”席恩轻敲这个不会结合实际的笨学生,指着一跳一跳的小光球,“你进来也一会儿了,它有远离你吗?小白和小黄是低阶的元素兽,哪能和它相比。”哈玛盖斯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看着未来的“妹妹”,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情愫,混合着期待和隐隐的忧虑。
毕竟,这孩子背负了太沉重的出生,成长环境可能也不怎么好。
希望你幸福长大,成为一个好女孩。
“主人,我会好好干。”哈玛盖斯认真地保证。席恩揉揉他的头发:“嗯,还有,因为卡雅是复数能量体,又在法则内生成,我还是打算用物质做载体——炼金术的人体合成还没忘吧?”哈玛盖斯用力点头,他的理论知识很丰富。
“嗯,这个更复杂,你记住:光的琥珀和银,暗的黑曜石与铁,火的红晶石与龙舌兰,水的蓝珊瑚粉与海星沙,风的祖母绿和风铃草,雷的黄玉和铜,地的银杏树根和钟乳石粉末——具体的比例和炼制方法我会写在纸上,你要背熟了,不能出一点差错。”
“没问题,主人!”
“那么开始吧。”席恩教授养子灌注冰元素的恒定量和注意点,看他做完一轮,才放心地离去。
一如既往到庭园照料药草田,经过一片空地时,他瞥见次子踏住一只灰鼠洞,和里头肥硕的动物较劲。
“依路珂,你在干什么?”这小鬼,连老鼠也欺负。
“啊——父神!”小小的冥王开心地挥手,脚还不泄气地踩着,“这是课堂上老师教的,一种古老的巫术,可以得到预知梦的启示。”席恩眯了下眼,一个浮空术拎起他,让那只灰鼠解放。
“这不是巫术,是迷信。”
“啊……”依路珂惋惜地目送好不容易找到的猎物跑掉,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挣扎着喊道,“父神,放我下来,我讨厌漂浮!”上次那个狡猾的女人留下的心理阴影还没消除。
“?”席恩依言解除法术,走过去教训他,“课堂上的巫术全部给我忘掉,我从头教你。”依路珂摆了个威猛的架势:“不,我要成为武道家,赤手空拳杀熊,挖熊胆给您补身。”
“随便你,只要你出息点,真的认认真真学样东西。”
“……是。”没长性的顽皮鬼低头反省,正好看见那头灰鼠去而复返,在父亲脚边放下一枚谷粒,来去三次,又拿来一朵蓝色的勿忘我和一颗榛果,当下目瞪口呆。
“谢谢。”席恩弯腰拾起,谷粒给喜欢打鸟的次子,勿忘我留作法术材料,榛果直接吃了。依路珂看得差点吐血:“父、父神,这么脏的东西……你还跟它对话!?”
“对啊。”捏碎果核还归大地,魔法神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榛果很好吃。”
“……”我不是说这个!
幼小的神祇感觉心底有一股澎湃的情绪在翻涌,却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感情。席恩还没收起生物连接,顺带一瞄,发觉他身上有鬼,抱起他摇摇摇,摇下好几只剥皮的蝉,拔掉翅膀的蜻蜓,少了脚的蜘蛛,断尾的蚂蚱和分尸的蚯蚓,无言了一阵。
这个有破坏欲的小鬼。
“对…对不起。”依路珂无地自容。席恩放下他,顺手治愈,抓起一只蜘蛛:“你可以用它做更有趣的事。“原以为会受到批评的依路珂睁大眼:“咦?”
“阿马尼奥。”念了一句咒语,淡淡的蓝光包裹住小昆虫,法师用随机传送术将它送走,一手按在次子额上,依路珂眼前顿时浮现出阴暗的阁楼和杂物,吃惊得张口结舌:“这、这是什么?”
“天晓得是哪儿,就这样让它随便爬,对你而言就没有秘密了,光看蚂蚁做窝也够你消遣。”
“我要学!”依路珂振奋地道。又教了几个小法术,席恩轻松打发了他。
俯视慢慢爬走的蚯蚓,银眸浮起回忆的薄雾。
一个黑袍不该有所谓的童心,但是很久以前,在他还是个孩子时,极偶尔,也会做这种无聊的事。这些小家伙对入侵他导师们的房间毫无帮助,但它们生机勃勃的活动,总是能给他少许慰藉。
将神智从过去拔出,他踏着稳定的步子走向已经耽误了浇灌的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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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席恩走进地下室,看清养子的成果,俊秀的脸庞微微扭曲。
“主人!”哈玛盖斯微有倦色,却掩不住满腔喜悦,“您看看我做的怎么样!”
“……哈玛盖斯,我说过好几遍,施法时要毫无旁骛,尤其在会精神干扰的情况下,可是你怎么做的?是不是一边注一边想她如何如何善良?”席恩压抑的语调透出暴怒。哈玛盖斯胆战心惊地倒退:“呃……”
“说。”
“我…我是希望她成长得心地善良,活泼可爱。”小龙哭丧着脸承认。魔王牵起爽朗得悚人的笑:“我怀疑你把所有的美德都给她了。”哈玛盖斯抱头不敢吭声。又舍不得痛打他,更来不及补救,席恩只得郁闷地看向祭坛。淡金色的光球还是飘动着,散发出纯净美丽的光晕,中央荡漾着温柔的蓝色。而前些日子,还是一道黑气和一条血光交叉旋转。
唯一的安慰是:黑色并没有消失,而是压缩成一个小黑点,里面的能量一分没少。
对未出世的孩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法师摩挲无形的结界壁,从中感到生命的脉动,脸上闪过满意,转头白了养子一眼:“去补眠,不用忙了。”哈玛盖斯不放心地问道:“主人,您不会污染她吧?”他可不想前功尽弃。
“我很想,可是现在提升负面感情会使她刚成熟的神格混乱甚至崩溃。”席恩冷淡地回答。哈玛盖斯松了一口长气,正要走,想起一个遗漏的问题:“您为什么要创造卡塔瑞亚?”
“当然是为了填补元素神的位子。”冰瞳燃起阴毒的火苗,“除了贺加斯和史列兰,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那,您会爱她吗?”哈玛盖斯并不意外,只关心妹妹的未来。席恩怔了一下,沉吟道:“不知道,这个我预计不出。”哈玛盖斯深感无力,心道:算了,日久生情,他对依路珂不也慢慢放松戒备了吗。
吃饱睡好下来,只见席恩正在地上构绘极端复杂的图案——炼成阵。
以圆为底,神圣的古芒星为基座,一层层银色的铭文标注出精密的组成,又连接成神秘莫测的几何图形,衬着漆黑如夜的地面,就像天上的星阵图。哈玛盖斯叹为观止地欣赏,敬佩和战栗同时缠绕住他。
创造……生命……
这样的事,是禁忌吧。
“睡饱了?”席恩侧首,秘银耳坠晃出一缕微芒,为仿佛黑水晶溶液染成的长发带起流艳的光泽,“确定脑袋清醒?”哈玛盖斯赧然点头。
画完最后两笔,再检查了三遍,席恩收起魔晶石粉笔,用刻印术固定法阵,在外围按上聚能水晶,又环顾了一圈,道:“好,现在照我教你的,称量触媒,这次可不许再胡思乱想。”
“是!”哈玛盖斯赶紧跑向炼金术用的工作台,不小心绊到一块聚能水晶。席恩由衷担心让这个粗手粗脚的养子负责那么精细的活是否正确的决定,跟过去监督。
小龙仔细地处理材料,幸而没出差错。等他安放好,魔王开口道:“哈玛盖斯,有件事要告诉你。”
“!”心跳猛地失速,不祥的预感像铅块沉沉堵在胸口,哈玛盖斯连连深呼吸,才勉强挤出干涩的声音,“您…您又要拿什么去换?头?身?脚?”
“手。”
“不行!!!”狂怒的嘶吼震撼了整个地底,连祭坛上的卡雅也震了震。
死死瞪视居然还一脸平静的养父,哈玛盖斯全身被肉眼可见的龙焰包围,晶莹透明的泪水不断从浅蓝的大眼滚落。
“这种事你要做到什么时候?先是心脏,再是血,然后是手——你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
“听我说,哈玛盖斯……”
“我不要听!不要听!”
诧异养子如此激动,席恩在斥责声中加入神威:“冷静点,不要像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哈玛盖斯难以置信地瞪目,几乎想一口咬死他,省得动不动为他心痛——龙的心脏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
气得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地掉泪。
“哈玛盖斯,这是必需的代价,你也学过炼金术。”被他哭得心情烦乱,席恩一贯淡定平稳的语气带了一丝急切,“你忘了吗?213年前的第79课,《炼金术导论》首页,那本书是海尔曼写的,非常浅显易懂!”
继续哭,哭声更悲切。
“……不要哭。”
听到僵硬笨拙的安慰,哈玛盖斯笑了,苦笑,再次肯定他的养父是个超级大笨蛋!
“我记得。”似哭似笑的低语从苍白的唇逸出,带着认命的味道。席恩松了口气,思路立刻恢复了流畅:“创造生命是不被允许的,不过我们法师不理神那一套,什么禁忌我们都敢研究。但即使是再桀骜的叛逆法师,也清楚‘规则’的必要。如果他连规则也不遵守,那他根本不配称作法师,只是个被**俘虏的可怜虫。所谓的规则,就是法则——贺加斯和兰修斯确实伟大,他们制定了三条守恒定律,让这个大千世界正常运转,我必须尊重他们。虽然我可以打破法则,直接赋予卡雅生命,但那样宇宙会还原——代价更大不是吗?”
我情愿宇宙还原,所有人都死光光,只要你的手好好的!哈玛盖斯无声呐喊。
“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吧。”误解了他眼光的含义,席恩释然笑道,“卡雅是神,不是一般的小喽罗。像元素生物、合成兽之类,在我的权限之内,我可以任意制造。越界的话,就得维持平衡了。本来我想直接剥夺那帮神的权能给卡雅,但她还太小,需要一段适应期,那她就和元素神重叠了,必须有一样接近等价的东西消失。”
“卡雅会幸福吗?用你的手换她,这样的出生……她会幸福吗?”再也忍不住,哈玛盖斯哭着质问。
“人要活下去,才知道幸不幸福。”席恩的语声变得冷硬,掏出手帕递给他,“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就算她哪天知道了,我相信我教出来的女儿也受得住。如果她接受不了,那她就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沉默——令人心脏痉挛的沉默再度弥漫开来,不知过了多久,被哭泣似的颤音打破:
“砍掉的手,还会长出来吗?”
魔王迟疑了一下:“不会,我说了是交换——放心,我做好了假臂,和这个一样好使。而且我已经赖皮了,应该用原身的手。”小龙只想把他往死里扁,扁得他忘光该死的魔法!
认为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席恩转向炼成阵,挥手示意养子退到外层结界之外——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道屏障,却可能是哈玛盖斯永远无法跨越的障碍。
拔下袖扣塞进口袋,法师单膝跪下,一手按住圆周,魔力的光辉涌入字里行间,仿佛一股股清冷的水流循环流动,逐渐形成波浪状的光潮,魔法文字交错旋转,放出薄纱般的光芒,将神之核心连同祭坛一并包裹在内。
哈玛盖斯看得分明,那纤细优雅的手指像风化一样消失,慢慢往上,分解的光粒也随之淡化,最终完全化为虚无。而核心的亮度越来越强烈,宛如永恒的黑夜升起一轮太阳,发出清亮悦耳的鸣动。
涨到约一人高时,它停止了变化,从中传出如同心脏跳动的砰砰声,强而有力。席恩的左手自肩部以下全部不见,神色如常地观察球体内部。反而是哈玛盖斯惨白的脸更像一个断手的人。
“很成功。”依然平静的语调,尔雅的俊容却流露出真实的愉悦和自豪,“接下来再一个礼拜左右……哈玛盖斯,你没事吧?”回头想和养子分享,才发现他一副快昏倒的模样。
“算我求你。”小龙的音量极其微弱,和垂死之人没两样,“今后别再做这种事了好吗?”
……如果这是演技,未免太真实了。
魔王停顿了一秒,走到他面前,用仅剩的手抚摸养子还残留着稚嫩的轮廓。
古代龙的化身怔怔地仰视他,为这样前所未有,亲昵的抚触不知所措。从对方肩头滑下的黑色发丝掠过他,带来清凉的感受,如柔软的丝帛包围住他,心也有一种被无形的丝线一点点勒紧的感觉。
那是[心之枷锁],在主仆契约缔结后,席恩对他所下的咒术。
主人要杀我吗?困惑闪过脑海,哈玛盖斯本能地绷紧身体,却没有逃离那只索命的手,竭力克制曼延的恐惧。突然,接近死亡的痛楚蓦地爆开,体内响起什么东西绷断的声响。
心之枷锁,解开了。
“不要背叛我,哈玛盖斯。”瘫软的身子被一只手臂搂住,意识朦胧间,隐约听见那人冷冷的命令和低沉如耳语的笑声,银亮的眸子浮起令人心惊的疯狂,“不,照你的意思做吧,我给你自由,真有那么一天,也是我自由的时候。”
“我不会背叛您,主人,以我的生命起誓。”挣脱浓浓的睡意,哈玛盖斯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啊……”似乎并不感动,魔王意义不明地微笑。
[你不会离开对不对?会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当然了!]
…………
[席恩,我把我的血给你,你把你的血给我,我们立下血誓,你就不用怕我会背叛你了。]
…………
孪生弟弟与挚爱恋人的面容接连浮现,席恩合上眼,淡淡一笑。
“不,不要答应我,也不要发誓,约定和誓言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不过,我还是相信你,哈玛盖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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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上假肢,洗澡换过衣服,魔王陛下就投入紧张的工作。
最近除了创造十三纹章和卡塔瑞亚,他还在研究从杨阳那儿抢来的异能控制环。这小东西的构造相当复杂,目前只确定材料是树脂,以及大致的运作原理,更细部的微粒构成还有待进一步的分析。
由血龙王的渠道,他得知魔界是使用一种叫做[科学]的技术。相比魔法,两者有很多共同点,但不同于肯定并运用精神力的法师,科学的能源来自于物质本身。比如通过物体的运动、元素的裂变得到极为可观的能量,文明因而飞速发展。然而在魔法神看来,这种方法实在非常粗暴,与自然之道背道而驰。
另外,虽然他可以拉长局部范围的时轴获取更多的时间,但只限于私下,公众场合还是得老老实实和常人一样计时。早朝、大量的公务、一堆无意义的社交活动忙得他不可开交。还要抽空探望被他踢到乡下体验百姓生活的小鬼国王,因为手头正好有资金,索性就组织孤儿院的孩子们一起去那边郊游。结果一群小疯子上山下海玩得不亦乐乎,累得他每晚一个个逮回来。再回宫熬夜,重复繁忙的一天。
日程表如此之紧,理所当然,对于不速之客他就很不欢迎,但是名义上的妹妹登门拜访,礼节上还是要郑重对待。
一个多月不见。四公主卡米拉·罗姆雷尔·奥斯卡消瘦了一圈,曾经纯真明媚的气质被忧愁取代,哭红的双眼溢满哀愁,盈盈注视神情冷漠的兄长:“列文哥哥,求求你,让迪亚回来吧!”
“卡米拉,你立过誓不把爱情药的事泄露出去。”席恩淡然的语气隐含轻嘲,熟练地以新的左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可是——”卡米拉想说先和珍妮约好的真相,又看出辩解只会使对方更不快,咬了咬下唇,豁出去似的道,“那么,交换行不行?”
“交换?”
“情报。”
“你的情报有交换一条命的价值吗?”席恩有了点兴趣。卡米拉毫不畏惧地直视他:“是的,我了解情报的价值。”魔王无意识地以食指划过唇瓣,微微一顿:“好吧,你说。”他并不想过于为难这个聪明可爱的小姑娘,将来又要彼此相处,不宜搞得太僵。
他也不认为对方的所谓情报真有说动他的价值,卡米拉带着欣喜的清脆嗓音却令他的手一晃,洒出几滴琥珀色的液体。
“珍妮…帕特里克家要对伊莎贝拉的家族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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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打成麻花辫垂在胸前,清雅秀气的面容微微低垂,身穿浅蓝裙装的少女坐在桌子前面书写。阳光从拱形的窗扇照进来,形成一块块金色的光斑。壁炉燃烧着熊熊火焰,驱散了外界的寒气。屋里的布置精巧而舒适:点缀着玫瑰图案的木制斜纹墙板,摆放着精美瓷器和小雕刻的玻璃橱柜,天鹅绒布幔和装饰着浮雕的包铜桃心木家具……一看就知道是贵族的豪宅。
铺着格子桌布的小圆桌上堆满了厚厚的古籍、笔记草稿、羊皮纸和空白卷轴,左手边一只墨水瓶,右手边一杯热咖啡。对面是一张与整体布局格格不入的办公桌,资料文件同样堆积如山。桌后的青年清秀的娃娃脸罩着寒霜,凌厉的眉宇皱得死紧,全身笼罩着浓浓的低气压,与气质柔和恬静的少女呈现鲜明对比。
柔软的长绒地毯上蜷躺着一个黑袍男子,纯黑透亮的长发披散在他身侧,盖过脚踝,像瀑布般反射着火光,与身下银色的绒毯互相交映,就像古书上的完美雕塑,但精灵或矮人的巧手也无法雕琢出他美丽得不可思议的五官和无比优美的身体线条。
肥肥胖胖像只小猪的宠物猫用尾巴拍打暗黑神的脸,在主人无声的召唤下,又踩了一脚,从门缝溜进隔间。水袖宽袍的男孩抱起它,冷淡地瞥了眼活脱脱一家三口的画面,关上门。
诺因咒骂着捏断一支笔,他本想用魔像工厂做诱饵吸引东城的军队上当,不料马尔亚姆性格鲁直打起仗来却不含糊,地形勘探极为到位,麾下部队也很擅长山地行军,反而偷鸡不着蚀把米,被剿灭了两个埋伏地点。不仅如此,制作上也遇到瓶颈,不得不停产。月在世时虽谨慎起见写下了详细图表和原理,却是古代语!还通篇专业术语,给翻译造成了极大不便,这种魔法工程又特别出不得差错。
难民倒不要紧,大部分都跑到罗兰那儿去了,尽管有种财产流失的不快感。他对西境的百姓还是有几分感情,采取那样的计策也是不得已,所以尽力加强民生工作,安置剩下那些。然而今年的冬天着实冷,各地已有灾情出现。
“哎呀!”杨阳小小叫了一声,懊恼地瞪着纸面上一摊墨迹。诺因百忙中抬首,不在意地道:“写坏了?那就再换一张。”
“浪费了一张卷轴啊!”杨阳气急败坏,“我写得好辛苦的!”天晓得她有多羡慕魔王陛下抄写卷轴画魔法阵的功夫,唰唰唰一大叠出来,神官也望尘莫及,漂亮又工整。
呜呜呜~~~她没有学魔法的天赋吗?
杨阳没发觉自己的抱怨带了撒娇的口气,诺因却听出来了,眼神转柔:“那就休息一会儿吧,别急,越急越容易出错,写这东西就需要耐心。”杨阳好受了些:“唔。”
这时,史列兰弹簧般坐起,神色紧张地摸索不远处的皮卡丘。见状,杨阳心跳加快,想起他曾经说过的预知梦:
[……我看到皮卡丘被烧得黑黑的,躺在废墟里;好多人在街上跑,穿着奇怪的衣服;飞船浮在天上,杨阳抱着维烈哭;一个小男孩坐在很高很高的塔上,手里托着青色的光球;一棵大树下,肖恩跟一个银色眼睛的男人说话……]
银色眼睛!魔域之王宛如寒冰锻造的银眸清晰浮现,杨阳周身发冷,用变调的声音喊道:“史列兰,你还做那个梦吗?”
“什么梦?”史列兰还没回答,诺因插口。杨阳正心神不宁,颠三倒四地说了,得到的评语是:“无聊!”
“哪里无聊啊!可能真的会发生!”杨阳快被这男人气死。诺因嗤之以鼻:“如果未来可以梦见,我就天天做梦好了。”杨阳想想不错,看向乖宝宝神祇。史列兰垂下长长的眼睫,抱紧怀里心爱的玩具:“我梦见皮卡丘不见了。”
呼——杨阳松了口长气,没有怀疑,一来史列兰从不对她撒谎;二来就她观察,席恩并没有毁灭世界的打算,不然他早做到了。
那天,他抱着三界映像仪,在深湛的夜空下大笑,平时冰冷无情的线条柔化,像个开心的孩子。
她记得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点古语腔调的发音异常优雅,称呼她“宰相之女”时令人战栗的语调;不经意拨弄长发的修长手指,黑天鹅绒的布料柔云般褪下,露出有着古瓷质感的纤细手腕,和古朴却风致的银镯;他压抑地咳嗽,餐巾染上艳丽的血色,也为淡色的薄唇印上润泽;那唇柔软温存,带着珍视的味道;指尖高热而敏感,也像捧着某件打心底重视的珍宝;他身上散发出干玫瑰花瓣的芬芳、药草的清香与魔法材料腐败的气味,交织成奇妙而致命的魅力……
脸上涌起热气,直红到耳根,杨阳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心惊。诺因敏锐地看出异样,心中警铃大响。
“你在想那个老僵尸?”阴恻恻的质问。
“没…没有。”欲盖弥彰的慌乱否定。
“没有才怪!”诺因一拍桌子,跳起来大吼,“你分明被他吃了豆腐!要么就是爱上他了!”说到后一句,他心如刀割,真想冲到西琉斯剁碎情敌……虽然他没有这个能耐。
“你误会了啦。”杨阳稍稍冷静下来,摆手,“那种冷酷死板顽固硬派不懂女人沉默寡言毫无幽默感对工作认真得要死的男人才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诺因和史列兰一阵晕眩。
“不过他确实很特别,很吸引人。”杨阳一指点唇,诚实地评价,没注意到某人酸气直冒。
话说回来,法娜为什么不爱他呢?从席恩的态度,明显是真心的,世上竟有女人能拒绝那个男人的求爱?啊,他大概不会求爱吧,这就是他失恋的原因?不,不对。杨阳下意识地抚摸脖颈,仿佛又感到那火辣辣的痛。
如果没有表白,或者只是被拒绝,他不会有那么深的怨恨,当时简直像要咬死我一样。
诺因杀气腾腾地冷笑:“就是这里被老僵尸染指的吗?走,我帮你擦干净。”杨阳吓了一跳:“哈啊?不要。”
“擦!”
“不!”
两人正在互瞪,史列兰开口道:“有人来了。”
砰!几乎在同时,房门被打开,苍穹军团长满脸阳光地出现,依然绑着长辫,精力充沛活像热能发射器。杨阳一瞬间将他和席恩的形象重叠,起了一身疹子,难以想像魔王陛下头戴水手帽,怀抱史莱姆,像个跳蚤似的到处蹦的模样,那位沉静阴暗的气质真是相反的极端。
“我来收礼物了!”明朗活泼的男声也如太阳奔放。
“礼物?”两人一神愣愣重复。肖恩像告知全世界的人一样大声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诺因啧了一声:“我当什么大事,不过是区区生日。”杨阳反应快,睁大眼:“那…今天也是席恩的生日?”
风之月30日,射手座。
“……对哦。”肖恩反而忘了,自分离后,他都是被单独庆生,“那我要收双份。”杨阳白了他一眼:“你要怎么给席恩?我看他肯定忘了。就算记得,也不会告诉哈玛盖斯。”那只小龙真可怜,有这么闷又腹黑的养父。
肖恩烦恼地皱眉。希莉丝从他身后探出头:“喏,礼物,我打的毛衣和手套,有小兔子的图案哦。”
“哇——”一点也不觉得害臊,肖恩高兴地接过。看着他们和乐融融的样子,杨阳莫名的难受,打定主意要送份礼过去,不管用什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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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窗通风,浓郁清新的药草香扑鼻而来,深吸一口气,古代龙的化身心情舒畅地伸了个懒腰,匀称柔韧的身躯绷成弓形,黑巧克力色短发下的暖蓝眸子惬意地眯起,唇畔的笑意单纯而愉悦,为迎接新的一天满怀憧憬。
拿起抹布熟练地擦拭家具,清扫拖地板,很快打理完毕;洗了洗手,他打开衣橱检查,发现一件黑袍的下摆和一条天青色的手织腰带有些破损,想了想,准备回头绣几株白梅或竹叶上去;再把椅子下面的几双靴子擦干净;最后为放在床头柜上的花浇水。这朵水晶兰其实不需要他照料,但他还是每天坚持。
突然,他感应到淡淡的魔力波动,来自白玉制的梳妆台。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按镶嵌在上面的红宝石,抽屉弹了出来,里面是一只雕工精美的木匣,一闪一闪发出微弱的青光。抑不住好奇心,小龙送出一道风,吹起盒盖。
模糊的身影浮现,黑发乌眸,苍白的秀颜温润如珍珠,正是中城满愿师。
“啊,哈玛盖斯,是你,太好了。”杨阳拍胸,深感侥幸。
“杨阳小姐!”哈玛盖斯吃了一惊,看看盒子里,是一束束不同颜色分别绑起的头发,原来如此,“您找主人吗?”
“不不,我不找他。”杨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惶恐至极,她对魔王已经有恐惧症了,“我是来告诉你,今天是你家老大的生日。”哈玛盖斯瞪大眼:“生…生日?”
“对,你这儿可以接收吗?我有礼物给他。”
“没问题,等我发讯号,你扔向镜子。”哈玛盖斯划了个符文,吟唱简短的龙语。梳妆台的镜面泛起水一般的波纹,三样包装得很别致的物品一一从中央掉落。分别是一只印着三叶草图样的小暖炉,一包治咳嗽发烧的草药,一条可以塞在领子里的真丝围巾。
“谢谢您,杨阳小姐。”哈玛盖斯由衷感激,不仅为她送的礼,更为她通知自己。杨阳和善地笑道:“没什么啦,不过…我有点小小的私心,你能不能多劝劝你家老大啊?咱们都是善良的小老百姓,经不起他摧残,拜托通融!”说着还双手合十。哈玛盖斯温柔一笑:“好的。”看到这个笑容,杨阳再次为他跟错主人叹息——多好的苗子啊。
“啊!”临时想起一件事,杨阳担心地确认,“你那儿是白天吗?糟了,可能过了,应该是30号。”
“是30号。”
“那就好,拜拜咯。”
盖回盒盖,关上抽屉,又草草收拾了一遍,哈玛盖斯抱着礼物走向隔壁,寻思自己要送什么礼。
当晚,他走进养父的办公室,意外那个往常总是腻在席恩怀里**的器灵不在。
“主人,修蒂玛呢?”
“我派他有事。”法师清冷而抑扬顿挫的男低音震动空气,像是敲打在岩石上的清泉。苍银的瞳安静地抬起,黑瀑般顺滑的长发流淌在黑色的法衣上,身形略微清瘦,笔挺的背脊和坚毅的眼神却显出不屈的意志。
戴着蓝宝石戒指的手搁下羊皮信纸,在写满字的纸面点了点。
卡米拉的情报他早就心下有数。帕特里克家固然失势,但这种根底深厚的古老家族,反击的力量还是有的。他的支持者勃朗克家族挖墙脚也挖得太狠,很容易引来反扑。只是……他没想到珍妮会对伊莎贝拉图谋不轨。姑且不说她们是朋友,那个柔弱得就像蝴蝶兰的贵族千金,到底是怎么起了如此歹毒的心思?
这件事得谨慎处理,他不想这场政治风波影响到伊莎贝拉,也希望珍妮能识相点,那他还会放过她。
“主人,生日快乐~~~”小龙走到他身旁,双手递出礼盒。魔王错愕地愣住,反射性地看向墙上的挂历,银眸荡开一丝涟漪:“啊,没错,不过按大陆历火曜历算还有十七天——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杨阳小姐告诉我的,她也送了您礼物,一会儿我拿给您。”
“你还和他们联络?”席恩不悦。哈玛盖斯摇摇头:“不,是她用头发做媒介投影,我再用镜象连接。”
“哦,倒挺聪明。”席恩在养子期待紧张的目光中拆封,拎出一只附挂件的钥匙圈,填了棉花的龙形布偶软软绵绵,憨态可掬,总是抿起的唇不由得漾开笑潋,“呵呵,这是你吗?”
“嗯,因为是赶工,做得不好。”哈玛盖斯红着脸道。他实在想不出养父还缺什么,只好把自己送给他,聊表心意。把玩了片刻,席恩将可爱的小龙布偶挂在纹章铃铛旁边,黑衣因这两件小东西增添了一份人性的温暖。
“还有,杨阳小姐拜托您手下留情。”见气氛不错,哈玛盖斯开始游说,“她送的礼很好哦,有暖炉、围巾、药……”席恩的眼神重新变得漠然,冷冷打断:“哈玛盖斯,过来。”
古代龙的化身打了个寒噤,顺从地走近,冷不防被养父拉进怀抱,刚刚退下的血色又泛了上来:“主…主人?”
“疼吗?”纤长优美的手指在他的肩胛骨附近游移,勾勒出固定的形状。愣了愣,哈玛盖斯才会意:“您说——”
“对。”
“这个伤已经好了,主人。”
“我说当时。”
“……疼。”小龙坦承。魔王放手让他站稳,直视他纯真无垢的双眼,用淡漠却有力的口吻道:“那就记住这个疼,不要好了伤疤就忘了痛。诺因那小子拔下你一片翅膀,我也会撕下他的翅膀,让他尝到千百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