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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迫近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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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都没有脑子吗?”吉西安气到无力。维烈歪着头不解,随即恍然大悟,乐呵呵地道:“你在担心我?不用不用,老板说了,我只要去那边晃一圈,顺便带土产回去,就算完成任务了。”

“※○-¥……”吉西安抓狂了,一骨碌站起,用整座府邸都听得见的音量吼道,“够了!我陪你去!要让你一个人去,不被那群人生吞活剥了才有鬼!”

“呃,可是――”

“没有可是!我现在就带你去金缕坊买衣服!这么土的风衣,只有你还穿得出去!”

“吉…吉西安……”不由分说地,维烈被拉出了城主府。

******

然后,只见大街小巷流传着如下对话:

“咦,那不是吉西安大人吗?怎么身边站的是男人不是女人?”

“那个啊,很有名的,就是西城的宰相,吉西安大人的长辈。”

“长辈!?他哪里像长辈啊?皱纹都没有一条!”

“这个也很有名了,听说他还有颜面自动修复能力呢,摔一交都跟没事人一样。”

“厉害!啊……是我眼花吗?吉西安大人对他比对女人还温柔!”

“不是你眼花,这是最有名的奇闻。那帮疯女人已经下注了,赌吉西安大人会移情别恋的占多数。”

“这样啊,看趋势是有可能,不过……殿下会发狂吧。”

一阵寒风吹过,两人相顾打颤。在西境,大部分男性已经被同人女洗脑得相信诺因、吉西安和雷瑟克真有暧昧,哪怕他们手挽手也没人会奇怪(尽管至今为止从来没有过)。但是,不能搅和进一个外人!

完了完了,天崩地裂,火山爆发,世界末日就在眼前。想到深处,八卦族陷入一片愁云惨雾。

“吉西安,我们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透过橱窗瞥了眼街上交头接耳的行人,维烈有点不安。

“肯定的,这里的人一向爱大惊小怪。”吉西安毫不在意,专注于手里的衣裳,考虑是酒红色搭配金盏花图案的好,还是霞红衬银云绣边的好。维烈看得倒抽一口凉气,抱紧怀里自己选的雪白长衣:“那两件太华丽了,我还是穿这件。”吉西安狠狠扫了他一眼:“什么华丽,这是品位!你皮肤本来就白惨惨的,穿白衣服更像僵尸!要穿能够烘托血色的,人也会显得精神一点!”一旁的服务生也连连点头,赞同他的眼光。

“可是……可是……红色太招摇了。”

“再招摇的衣服,穿在你身上也变斯文了――去换上。”

将人推进更衣室,吉西安没有浪费时间,继续挑选。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满意颌首:“不错,立领比翻领适合你。不过领巾不用了,过来。”再修饰了一番,比对效果,扔给他下一件衣服。

一直试穿到傍晚,筋疲力尽的魔界宰相才被恩准释放,让友人打理头发。眼角瞥见服务生们围成一圈窃窃私语,小声提醒:“弗雷德,你还是别和我走太近,对你的立场不好。”他倒不是不自在,很久很久以前,当他的年纪还是十字打头时,经常被风之幽鬼拖出去买衣服,设计造型。虽然水之幽鬼在这方面也颇有心得,但是他的衣服维烈一件也不敢穿。不是暴露到吓死人,就是华丽到刺瞎眼。

“别理她们,女人就是喜欢嚼舌根。”即使吉西安原本有三分顾虑,看到一旁的阵仗也飞了,流畅地打了个结,刚要叫他转身,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上次摔坏的精灵之眼,我已经帮你修好了。还是那个你戴着比较好看,一会儿拿去戴上。”

“好,谢谢。”

“客气什么,比起你为我做的,根本不算什么。”吉西安把他转过来,情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你这个样子到大街上去,保证迷死一票花痴女。”维烈微微臊红脸,不好意思地道:“劳你费心。那个…请问,可不可以帮我的护卫们也一人准备一套衣裳?”

“没问题。”

悉悉簌簌的声音戛然而止,服务生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大:竟然能让吝啬的财务部长这么爽快地答应掏钱,殿下真的前景不妙啊!

******

次日上午,宫廷术士长效法主君,把米亚古要塞扔给僚友,和敌城的宰相一起搭空浮舟前往上界。

接到通知的卡萨兰城主等在站台,一见心腹出现,就高兴地迎上去:“我就猜你会凑热闹,果然来了。”

吉西安冷哼一声:“谁像你这么有空,我是陪人来,顺便拎你回去。”

“陪人?”诺因愣了愣,往他身后看去,这一看顿时移不开眼。跟着下船的男子一袭明艳的红色,从上到下,从外到内,都营造出渐层效果;高耸的领口和外翻的袖管则是温暖的卵黄色;模仿礼服的设计衬出他文质彬彬的气质;乌黑柔顺的长发用一根珊瑚红的纱巾松松挽起,垂在胸口,又增添了一抹随和。寻常男子穿起来绝对显得俗气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只让人感觉高雅,亮眼而出众。白长裤和黑皮靴又使他多了一份飒爽的英气。身后二十来名侍卫也都打扮得光鲜亮丽。

这人是谁?诺因一阵茫然。不等他发问,维烈已上前行礼,态度十分郑重。欠身45度角,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贴着胸膛中央。这是摩耶的礼节,代表臣子对上司的敬意:“维烈参见殿下。”

“奇怪的礼仪。”诺因回过神,上下打量他,“你就是西城的宰……啊!”他猛然警醒,转向心腹,“这个不会是你那个长辈吧?”

“什么这个那个,给我放尊重一点。”吉西安沉声呵斥,一手放在维烈胸前,“这位是隐捷敏亚的新任宰相,也是我的恩人,奉贝姆特城主之命,特来此恭贺元帅。”诺因悻悻然地抿嘴,依旧一副没礼貌的架势:“贝姆特素来不管这些闲事,这次倒是脑筋搭错了?”西城的护卫都面露怒色,不仅为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更为他侮辱主君。

维烈温和地道:“新王登基,是举城轰动的大事,我城没有道理置身事外;而且拉克西丝元帅的政策,也攸关我城的未来走向。”诺因本来超级不满吉西安对他明显有别的亲厚待遇,但是不知怎么的,对着这张脸,听着温润的嗓音在耳边缭绕,竟然发不出火。连盘踞在胸口的怒气,也像被春风吹散似的,不见踪影,闷烧都闷烧不起来。

奇怪的人,奇怪的气质。

还不知道自己遇上天敌的诺因只是盘算着待会儿也要让拉克西丝尝尝这种滋味,难得和颜悦色地道:“既然如此,我就带你们去迎宾馆。”

“有劳诺因殿下带路。”维烈深深低下头,不与他目光相对。几乎在同时,诺因野兽般锐利的直觉接收到一股排斥的波长,意外地皱起眉。

不是他自恋,凡是第一次见面的人,无不对他的脸萌生好感,何况他还摆出相配的表情。不过,这股排斥也不像敌意,倒像是感伤、怀念、后悔和一点点嫉妒的混合体。

怪咧,我有欺负过他吗?还是抢了他的女朋友?不可能,我又不是吉西安那个花心鬼。纳闷片刻,诺因直截了当地道:“干什么低着头,我长得很难看吗?”

以为他是纯粹找茬的吉西安心下不悦,正要帮友人解围,维烈抬起头,微笑道:“不,殿下长得很好看。”

事实上,这是谎话。诺因的容貌酷似他的外祖父精灵王奥佛瑞特,而精灵王夺走了魔界公主玛格蕾特的芳心,没有人面对情敌的后代还能无动于衷。何况,被一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人拐跑未婚妻,对任何有自尊心的男人而言都是难以消受的事。

又是这个笑容,总觉得在哪里看过。诺因有些恍惚。这时,他腰间的佩剑嗡嗡叫起来。

“史列兰?”诺因一手搭在剑柄上。吉西安见怪不怪;西城一方则是很希奇地瞧着这一幕,维烈脸上闪过异色。

《诺因,叫他碰碰我。》

(啊!?)

《叫他碰碰我啦!》史列兰急得快从剑里跳出来。刚刚一觉醒来,瞥见眼前的人,第一反应是:杨阳来了!杨阳终于守约来见他了!可是仔细看,感觉有点不对。他接触的人不多,至今也只会用特征辨认。比如诺因是黑发紫眸,仅此一家,别无分号。这个好像比杨阳高的人五官气质和杨阳有够像,却又有诸多不同,所以他需要通过碰触确认对方的魂波,杨阳的灵魂他曾亲眼看过。

诺因不甘不愿地解下佩剑,递给维烈:“拿着他。”

“咦?”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维烈面露犹豫,担心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

“我的半身要你碰碰他!好像有什么话想对你说!”

真的是自我意识剑啊。西城的护卫们更惊异了。维烈这才迟疑着接过,手一握紧,脑中就响起一个悦耳的男声:《不是杨阳……》

“!!”维烈险些松手。诺因大叫:“拿紧点!摔伤他我找你算帐!”话音刚落,吉西安用法杖敲了他一记,以惩罚他的没大没小。

“啊…是。”维烈漫应,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剑上,(你认识杨阳吗?)

《你也认识?》史列兰摆脱失望,喜出望外。维烈不由得逸出一丝笑意:(嗯,上个月我们还在一起旅行。)

《旅行?我们也一起旅行过。她好不好?为什么不来找我呢?她答应了来找我。》

(她答应过吗?那她一定会来找你的。啊,原来如此,难怪她说最后一站是中城,就是为了你。)

史列兰几乎是狂喜了:《真的?她真的这么说?太好了,我一直担心她忘记我了。谢谢你,你和杨阳好像,都一样温柔,灵魂的颜色也很接近。》

(您不愧是……殿下叫您史列兰,您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

《名字?我就叫史列兰啊,原来叫魔封。还有其他……》史列兰一言未毕,感到自己落入一只熟悉的大手。

“到此为止。”诺因脸色不善,恶霸地抢过佩剑,“你们应该说够了吧,走了!”

“呃,好的。”维烈一怔,笑道,“他很可爱,请好好待他。”护卫们听得张大嘴:他竟然说魔剑可爱!会不会被魔法影响了啊?诺因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殿;下。”吉西安忍无可忍地提高嗓门,“你自己回迎宾馆吧!我带他去见元帅!”

“干嘛啊,我只不过――”

“只不过声音大了点,语气恶劣了一点,态度凶恶了一点。”

“唔~~~”诺因瑟缩了一下,也爆发了,“你才奇怪呢!长辈又不是老子,犯得着这么小心侍侯吗?”吉西安像一头被挑毛的豹子一样绷起身体,发出毫不掩饰的冷笑:“哦?那么按照你的逻辑,你也不过是区区上司,我压根用不着甩你。”诺因撩起袖子:“你想打?好啊!”

“两…两位……”看不下去的维烈正要劝架,被两人异口同声地打断:“你闭嘴!”

……真是默契十足。维烈苦笑着揉揉太阳穴,再接再励准备分开两个已经卯上的家伙,响起一个清冽的嗓音,如冰水浇熄了战火:“好热闹啊。”

“罗兰城主。”

维烈首先喊出来人的名字,从空浮舟上下来的正是东城一行。不约而同地,诺因放下袖管,吉西安收起法杖――他们可以自家里打得火热,但决不允许他人趁虚而入。可惜,罗兰哪有看不出关窍的,冰蓝的眼眸一转,定在维烈身上:“真巧,音乐堂一别,才半个月又见面了。”

“咦?”诺因和吉西安愕然。维烈行了一礼:“上次多亏您帮忙。”

“等等,维烈,你就是那个得到春之礼赞第一名,被称为[琴弦的魔术师]的选手吗?”吉西安讶道。维烈红着脸讷讷,既不好承认,也不能否认。还是罗兰帮他摆脱了困境:“看来几位都认识了,我来迟一步,没赶上最热闹的时段。”

“吉西安和他本来就认识。”诺因重整态势,露出讽刺意味浓厚的笑容,“倒是你,会巴巴地赶过来,实在叫我惊讶。”罗兰皮笑肉不笑地应道:“诺因城主说哪里话,莫非元帅要排除我伊维尔伦,做四城的国王?”

“哼,西城会不会归顺也难说。”诺因看向维烈。后者微微一笑,无限温和包容。两个城主顿时收起几分轻视,眼神变得深邃,相继试探了几句,想揣摩这个男人是否真如外表那么老实。蓦地,一个冰润的声音插进谈话:“杨老师。”

“是。”维烈下意识地回应,然后一脸惊骇地转向声源。伊维尔伦满愿师以不亚于他的震惊神情瞪视他,久久说不出话。

诡异的寂静弥漫在众人之间,被罗兰困惑的反问打断:“冰宿?”

“没什么,我乱叫的。”茶发少女敛去情绪波动,浅笑嫣然,一手递给他,“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可否送我一程?”

“当然――各位,我们先失陪了。”

表情各异地目送这对怎么看怎么华丽的男女离去,众人心里充斥着问号。吉西安询问友人:“你姓杨?”真是古怪的姓氏。维烈苦笑不已:“我也算姓杨吧。”

什么叫也算姓杨?众人相顾错愕,这时,又传来空浮舟靠站的声响。

“哦,诺因老弟,吉西安老弟,别来无恙啊。”

接龙吗?看到大步走来的北城城主,诺因和吉西安脑中冒出相同的感想。一半人跟随东城城主离开的仪仗队连忙迎上去,盛大的排场让米利亚坦非常满意。

“元帅真是太客气了。”误以为诺因也是来迎接他的,米利亚坦冲他笑得欢,“诺因城主一直是这么年轻貌美呢,说不定到了四十岁,你还会是这个样子,哈哈。”

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诺因暗暗切齿,表面却还得摆出僵硬的笑脸:“米利亚坦城主过奖了。”他的演技哪里瞒得了人,米利亚坦立刻发现失言,笑着岔开话题:“呃,恕我眼拙,这位有点面熟的先生是谁?”他已经完全忘了维烈是搞砸拍卖会的祸首之一,换作美女,他倒会记得。

面熟?又添了一个疑点,吉西安主动介绍:“这位是隐捷敏亚的宰相维烈;杨――维烈,他是埃特拉城主米利亚坦;欧斯达。”

“幸会。”维烈扬起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伸出右手。本来按照外貌年龄和身份,他应该行晚辈礼,不过拜他无敌的笑容所赐,在场谁也没有注意到。

和当初的罗兰一样,米利亚坦也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笑呵呵地和他握手:“西城的礼仪真特别。”

不是西城,是地球的。维烈汗颜,他老是搞混,才会三番两次穿邦。

“那个,你真的不是杨老师吗?”陪同米利亚坦前来的邱玲小声插嘴。诺因皱起眉头:又来了,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吉西安倒是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当初他遇见维烈时就觉得他很神秘,再神秘点也无所谓。

维烈顾左言他:“我是姓杨。”听出他不愿深谈,米利亚坦盘问自家的满愿师:“怎么,小玲,你认识维烈宰相吗?”邱玲本就乖巧,众所瞩目下很是局促,嗫嚅道:“不,我只是认识一个和他很像的人。”

很像?不见得吧。想起维烈面对冰宿的反应,诺因心下嘀咕。吉西安奇道:“米利亚坦城主怎么没和梅莲可城主一道来?”

“哦,她先去元帅那里了。女人家嘛,总有许多悄悄话。”

切!无聊!诺因对姑姑的“女人家”行为极其不满,存心破坏她难得的私人聚会,道:“我们也别在这儿寒暄了,这就去元帅府吧。”

******

虽然已经是卡萨兰实际的统治者,基于种种考量,拉克西丝还是驻扎在老家。这天,往常总是门可罗雀的元帅府一下子涌进大批人潮,让守卫看傻了眼。

“老妖婆,我回来了。”诺因大咧咧地推开门,也不管里头还坐着个梅莲可。

“臭小子,我不是叫你把客人带去迎宾馆,你带来这儿干什么。”拉克西丝不悦地起身,服饰和平时一样,象牙白的军装和里侧鲜红的斗篷,只是头发没有扎成辫子,蓬松地披在背上。对面的梅莲可装束就正式多了,身穿绿底白领的荷——&网——悠地朝宰相府走去。

******

春之月21日;中城下界;桑陶宛领地――

借着夜幕的遮掩,一个小身影快速地在树丛间穿梭,靠近此行的目的地。山林的夜晚怪影幢幢,安静而诡谲。她却丝毫不怕,还大胆地摸黑前进。

“神官大人吹牛说矿山有怪物,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让他那么紧张。”

穿过捷径,爬上山坡,一溜烟跑进矮人的洞窟,莉妲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地开始探险。她固然天生胆子大得离谱,在深夜的林子里行走,还是提了个心眼。

一步三跳地走在狭长的坑道里,莉妲突然停下脚步,疑惑地竖起耳朵。果不其然,不知从哪儿隐隐传来挖掘的声响,还有奇异的嘶吼和细碎的交谈。

有人!吃惊地趴在山壁上,她正要凝神聆听,通道深处响起脚步声,像是提灯的光线慢慢移近。

意料之外的发展引起惧意,莉妲犹豫是该躲起来还是立即离开,来人已经瞥见杵在一旁的她。

“嘿,看我发现什么,一个小兔崽子。”领头的大汉咧开一口黄牙,笑得猥亵而下流。身后五官端正,身披灰袍的男子反应就正常多了:“是山下的孩子吧,只有灭口了。”

“一样要灭口,先借我玩玩。”说着,不等僚友答应,大汉疾步上前。

孩童的第六感是敏锐的,看出眼前的人不怀好意,手边又没有可供反抗的武器,莉妲二话不说选择逃跑。她的速度出乎大汉的预料,连扑两下都没扑着,兴起地追了上去。

楠摇摇头,放出一只吸血虻。这种魔兽可以在一刻钟内吸干一个小孩的精血,也免得在普罗斯手下多受折磨。他这个僚友在勘探和采掘上是一把手,人品却着实下作,一起工作的人都十分鄙视。

跌跌冲冲地跑在树林里,莉妲好几次惊险万分地躲过背后伸来的魔爪。普罗斯也不急,尽情享受猫捉老鼠的乐趣。但他清楚楠会暗地里动手脚,拖久了猎物恐怕会死掉,那就没得玩了,于是一把揪住莉妲的后领。

“乖一点,宝贝,你不挣扎,我还会送你一点甜头。”

“放开我!”莉妲毫不领情,用力踢他的胸膛。普罗斯抓住她的脚踝,冷笑道:“好烈的小鬼,看来需要调教一番。告诉你,我啊,最喜欢捏碎小孩的骨头,听他们那时的惨叫了。”

莉妲惊骇地僵住,从脚上传来的剧痛也加深了恐惧。她向来要风是风要雨是雨,习惯了被同龄人拥戴,长辈呵护娇纵的生活,几时受过这种苦?当下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竭力忍住才没有落下。

这时,一个童音石破天惊地响起:“放开莉妲!”

“利夏!”错愕地看着突然迸出来的双胞胎弟弟,莉妲回过神,“快!快逃!”

“又来一个啊。”普罗斯欣喜一笑,在星月的映衬下犹为阴森。利夏吓得牙齿打战,却没有听从胞姐的命令,反而鼓起勇气,吟唱简短的咒语:“源源不断的水啊,汇聚到我手中――雨丝;刺!”

普罗斯惨叫一声,放脱手。万万没料到一个小孩会魔法,让他失了警惕。莉妲和利夏乘机狂奔逃命。

慌不择路地跑了十多分钟,莉妲忽地一头栽倒,断断续续地道:“我…我好累,跑不动了。”

“怎么会!”利夏大吃一惊,急得哭出来,胡乱拉扯她,“你不是一向比我会跑,怎么会跑不动?”

“我不知道啦。”莉妲的声音也带上哭腔,只觉又累又怕,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样,再也控制不住,“利夏,我们会不会死?”

“不会……我们不会死!”危急关头,以往总是躲在姐姐身后的小男孩爆发出潜藏的毅力,展现出超龄的稳重和镇定,“神官大人会来救我们。”

“他不知道我们出来……”

“会的,他会知道。”语毕,利夏捏碎了颈子上的水晶链坠。这是神官做给他的传讯水晶,一块碎了,另一块也会有所感应地破裂。本来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

做完这件事,利夏也用完了好不容易积蓄的胆量,拖着姐姐躲进树丛。姐弟俩互相拥紧,瑟瑟发抖地等待救援。终于,一个清越的喊声划破黑暗:“利夏,你在哪里?”

“神官大人――”

******

解决了莉妲身上的吸血虻,抱着两个饱受惊吓的孩子回到神殿,银发青年没费多少劲就哄睡了他们。但是年幼的罪魁祸首可以安心地休息,明白这是桩祸事的成年人却睡不着,也不能睡。

“该死!该死!”毛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神官蓦然停住,投射向窗外的视线充满杀气:干脆冲上山,把那些家伙全宰了!不,不行,那个驱使吸血虻的黑咒术师一定已经感应到了,只要跑了一个,这里的人迟早被灭口。

“唉――”两手捂脸,神官从胸腔涌出叹息。他早就知道东城秘密派人占领了矮人的矿山,进行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顾虑雪露特的立场,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约束村人井水不犯河水,维持薄冰上的和平。而现在,冰破了,他要如何是好?如何保住西芙利村?如何保住整个桑陶宛领?

只好向元帅求助了。顷刻间下定决心,神官在脑中迅速计算: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先叫雪儿帮忙挡一阵子,老天保佑她在附近,没有出任务!

火速写了封求救信用魔法快递寄给青梅竹马,神官焦躁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手边很快堆了三个空酒瓶。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他期待的人,而是接到通知的艾瑞克。

“对不起,神官。”警备队长懊恼地拉扯头发,神色愧疚中掩不住担心,“我家两个小混蛋……唉,他们――”

“他们没事。”神官面无表情地指指楼上,“莉妲稍微受了点教训,不过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康复。”如释重负的艾瑞克转移了关心的重点:“这下怎么办?是不是马上搬家比较好?”

“搬家?搬去哪?除非两秒钟里逃到外大陆或异世界!”神官没好气地道,“而且这样大张旗鼓,只会连累更多的人――等雪儿!我已经写信给雪儿,拜托她说项!”

“呼……也只有这样了。说到外大陆,幸好你心爱的杨阳不在呢。”

神官微微脸红,啐道:“什么心爱,谁像你这么厚脸皮,成天女朋友挂嘴边。”艾瑞克不以为然地拍拍他:“你这叫闷骚,不叫害羞,老兄。”

“闭嘴!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有闲情开玩笑!”

“是啊,希望杨阳、昭霆和耶拉姆别这么巧刚好回来。最重要的,你那个朋友能够说服她的同伴。”

重新陷入危机感的两人没有察觉,门外有个纤影缓缓垂下本来要敲门的右手,悄然离去。

杨阳……

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曾经在吊桥上有一面之缘的少女,东城密探咬紧牙根,眼中射出混合着妒火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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