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搞清楚了。”
他们是在路上看到一枚铜币也要扑过去抢的穷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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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枪鱼旅馆,靠近港口的蓝色街上最大的旅馆,总是聚集着等待出海的旅客,也是水手和搬运工们劳碌了一天后享用晚餐、痛饮麦酒的好去处。尽管和普通酒店一样充斥着粗暴的对话、打架、争吵,廉价的酒精和烟草的气味,不过还算比较干净太平。
砰隆!一名调戏女侍者的酒客被风炮轰得撞塌一张桌子,头晕脑涨地瘫在地上。
“可恶,竟敢摸本小姐的**!”把金色长发打成麻花辫,看上去年龄还不超过十二岁的服务生愤怒得满脸通红,空闲的手亮出一把袖剑,“变态,我要宰了你!”
“住手!莎莉耶!”远在餐厅另一角的棕发侍者放下手中的托盘,飞快地扑过来,一边钳住女孩一边躬身赔罪,“对不起,她是新来的,请原谅她!”
没有回应,倒霉的酒客已经昏了过去。然而,肖恩还不及松口气,柜台的方向响起一声雷霆怒吼:“又捅了什么娄子?”
“哇——对不起,我们马上收拾!”
“真是的。”长的虎背熊腰,像是退休船员的老板转向附近表现良好的红发侍者,道,“希莉丝,去厨房拿二十只盘子。”
“是!”连忙分完手里的餐点,希莉丝飞奔进厨房,未到声先至,“维烈,盘子洗好没?”
“呃,这叠洗好了。”
满身肥皂泡的黑发青年抬起头,依然一脸和煦的笑。看到他的样子,红发少女抚额呻吟,上前搭着他的肩膀:“呜呜,维烈,我们对不起你。”另一头,正忙着烧菜的褐发帮佣也惨不忍睹地转过头。
虽然本人没有自觉,但是堂堂魔界宰相在酒馆里洗盘子……现在希莉丝只祈祷其他魔族千万别发现,不然,爆发第二次降魔战争是指日可待的事。
“哪的话,是同伴就应该同甘共苦。而且,我们运气真的不错。”
“确实。”
本以为山穷水尽,却意外救了一对被流氓打劫的母女,而这对母女是金枪鱼旅馆老板即将复合的前妻和女儿。于是,他们顺利找到了打工地点。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来,因为他们人数太多了。
“不知阳她们进行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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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女孩,不用害怕,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呃……”本来犹豫不决的平民少女害羞地红了脸,走近看了许久的算命摊,意外发现占卜师厚重的斗篷下有一张虽残留着稚气却十分清俊的中性脸庞,当下鼓起勇气,小声道,“我想知道我今年的运势。”
“好的,请稍等。”
黑发少女闭上眼睛,双手抚摸面前的水晶球,半晌,睁开眼,浮起骗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恭喜你,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将在今年出现。”
“咦!”少女脸红到脖根,胸口小鹿乱撞,又惊又喜地确认,“真的么?”
“是的,他是位非常符合小姐理想的男性,在金钱方面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好运。总之,是福星高照啊。”
“太好了!啊,多少钱?”
“十铜币,多谢惠顾。”这句话带了点市侩,但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少女完全没察觉,匆匆丢下一把铜币,蹦蹦跳跳地走了。负责收钱的棕发助手目送她的背影,似乎忍无可忍地道:“我记得,神官先生教我们的是纸牌占卜而不是水晶球占卜吧?”
“嗯哼。”
“……阳,你这个骗子。”
杨阳摇摇食指,熬有其事地纠正:“请叫我,贩卖爱与梦想的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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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枚银币和更多的铜币散落在粗布缝制的床铺上,总共七颗脑袋凑在一起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
“……我们一天的收获。”
呜呜,血汗钱,真的是血汗钱啊!
昭霆情不自禁地擦拭眼角:“我终于明白钱的可贵。”莎莉耶反应冷淡:“是吗,我看你还没明白,竟然能把价值一铜币的面包毫不在意地吃进肚子。”
“这和那是两回事!”
杨阳感慨:“路漫漫其修修远兮。”肖恩一头雾水地瞅着她:“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要攒到足够我们上路的钱,还要很长时间。”
“确实。”维烈叹息。耶拉姆报出估计的数字:“起码两个月。”一直没开口的希莉丝仿佛下定决心般抬起头,环顾众人:“我有个主意,可以一举解决目前的问题。不过有后遗症,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你说。”对视片刻,杨阳代表发言。
“我们可以问冒险家公会借钱,信誉良好的冒险家一年有两次这样的机会。而且等级越高,金额越大,宽限的期限越长,还债也不一定要用现金的方式。免费任务、探险得来的财宝都行。但是在规定期限内还不清债务,就要吊销冒险家执照。”
“什么!太过分了吧!”昭霆大叫。耶拉姆问道:“是永久的吗?”希莉丝重重点头:“永久的,公会在这方面很严格。”维烈双眉微蹙:“这样就没有退路了,最好从长计议。”
“没错,万一被硬推危险工作,或者讹诈劳动成果就吃闷亏了,还是老老实实赚钱得好。”一牵涉到大问题,肖恩就表现出属于成年人的稳重。
“讹诈倒不会,冒险家公会是靠冒险家吃饭,被冒险家唾弃,他们也混不下去,高危险的任务倒很有可能。”希莉丝本着客观的立场说话。莎莉耶咋舌:“那也很糟啊,命总比钱重要。”
杨阳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们借钱吧。”余人诧异地转过头:“咦!?”
“我看过报纸,龙眠唯一的线索——马尔亚姆将军正在东城首府坎塔萨度年假,据说下月中旬返回摩斯海峡,到时要见他就难了,所以我们决没有悠闲地磨上两个月的空闲。”
“唔……”持反对态度的几人发出烦恼的象声词。这时,希莉丝又想到一个好点子:“对了,维烈,你挖宝挖了那么多年,总有些存货吧,拿点出来救济我们。”众人不及欢呼,魔界宰相苦笑道:“全被扎姆卡特抢走了。”
……那条贪婪的红龙。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咬牙切齿声。
“算了,自力更生是正道。”杨阳首先振作起来,两手拍打床铺提高气势,“有肖恩和维烈在,任何工作都不必担心,即使有什么意外,也是未来的课题,我们必须抓紧眼前的机会。”
“嗯。”众人不由自主地点头。肖恩由衷地道:“杨阳说的有道理。”
“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我请假去公会。”希莉丝一捶定音。昭霆和莎莉耶默契地击掌:“终于可以乘船了!”耶拉姆泼了盆冷水:“今天的票肯定卖完了,下一班恐怕要到下礼拜。”
“也就是说还要打一个星期的工。”肖恩迅速计算出,转向友人,“维烈,委屈你了。”
“没关系。”
“话说回来,这里的老板真苛刻,我们辛辛苦苦干了一天,他居然分给我们这种房间。”莎莉耶气呼呼地打量室内,随即仰起头,“还是上下铺的怪床。”维烈微笑抚慰:“是模仿船上的设计。”
“哦。”
“可是,至少要给两间房吧!”希莉丝站在莎莉耶一边,娟丽的脸蛋泛着红晕,“我们有男有女耶!”肖恩不解地道:“不好吗?大家一起睡比较热闹啊。”
“啊——你也太无邪了!”
杨阳竖起食指,扫视三名男性,瞧得他们心头发紧:“你们,有没有裸睡的习惯?”
“没有!没有!”维烈红着脸摇头。耶拉姆冷冷地道:“我更加没有。”肖恩一脸惊讶:“这种天气裸睡?会冻死耶!”
“很好。”杨阳拍拍手,十分满意,“一共八张床,分派如下:女生睡上面,男生睡下面。”
“我睡你上面。”希莉丝勾住情人的手臂,神情有点娇羞。肖恩大方地道:“好啊。”耶拉姆手指昭霆,目光却对着莎莉耶:“我睡你下面,这女人晚上翻身一定跟活鱼一样。”昭霆大怒:“我也不要跟你睡!”莎莉耶咧开胜利的笑脸。
“那我跟维烈。”杨阳轻拍剩下的同伴。后者回以略带腼腆的温和笑容:“嗯。”
因为白天的劳累,多数人很快就睡着了。黑发少女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察觉她的动静,隔壁的红发佣兵奇道:“怎么了,阳?”
“我在想那个偷我们钱的贼。”杨阳的语气有一丝惧意,“好像…很可怕。”
“咦?”
“你想,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意料之中,无论是肖恩的恋童、耶拉姆的贪小便宜、维烈的精灵之眼——他掌握了我们的弱点和反应。”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希莉丝也不自在了,翻身面对她,“这件事不是普通盗贼干的,我们必须谨慎!”
“会不会是盗贼公会盯上了我们?”耶拉姆接口,原来他也没睡。
“盗贼公会有什么理由盯上我们?”
“可是这种情报收集能力和偷窃的手段,除了盗贼公会还有谁?当权者总不会偷我们的钱。”
两个少女无言以对。又一个声音加入进来,是肖恩:“像在野地一样守夜警戒吧,如果有人上门,就可以揪出幕后主谋了。”杨阳和耶拉姆赞同,希莉丝却迟疑:“这样白天可能会吃不消。”
“也对。”三人气馁。这时,一直默默聆听的维烈温言道:“我布了结界,放心睡吧。”
“嗯。”虽然还是很在意事情的真相,但杨阳、耶拉姆和希莉丝确实累坏了,不一会儿就相继进入梦乡。惟独灵体的肖恩精力依旧旺盛,两手枕着后脑勺,细细回想当日的情景,却怎么也整理不出头绪,只得出实行者有四人的结论:假装迷路的孩子,叫火灾的人,碰飞精灵之眼的人,以及偷耶拉姆钱包的人。
而他们背后,应该还有个策划者。
会是谁呢,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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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世历1038年冰之月24日-东城首府坎塔萨-下界王宫。
“师父,这座宫殿怎么样?”
伊维尔伦城主一边带路一边指点,“按照你的要求:环境清幽、出入方便、布置雅趣、不忌宠物,还有厨房和书室。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现在就提出来,我立刻叫人改进。”
他身后银发黑环的青年环顾姹紫嫣红的庭院,问道:“现在是冬天,怎么有花?”
“是水神的庇佑,那个花痴女偶尔也有点用处。”
“哦,真不错。”
“你喜欢?”罗兰一讶,转过头,“那我叫人多种点,你喜欢什么花?”帕西斯仿佛回忆什么似地笑了:“熏衣草。”
“这个那边就有,一大片,从你卧室望出去就能看见。”罗兰指了个方向。帕西斯喜出望外:“太好了。”顿了顿,他想起一件事:“啊,罗兰,你这儿的图书馆有死灵系的魔法书吧?”
“有是有,不过都放在密室里,你要看?为什么?”
“我是死灵法师。”帕西斯两手插腰,不满徒弟的迟钝。罗兰这一惊非同小可:“啊!?”
“喂,你该不会以为,死灵法师就是阴森邪气,脾气古怪的老头子吧?”
“内在倒挺像的。”罗兰别开视线。帕西斯怒吼:“你说什么!”
“开玩笑,开玩笑。”罗兰笑着打圆场,“一会儿我就把密室的钥匙给你。不过,真没想到师父是死灵法师,你都用光系魔法。”
“这是因为那个瘟神。现在终于摆脱他,我当然要重操旧业,努力进修了。”
“来得及吗?”罗兰怀疑。帕西斯一脸自信地摇摇食指:“绝对没问题,这一千年我可不是白混的,只要把理论和实际结合起来就行了。”
再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金发青年不禁欣慰一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正当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一名侍卫匆匆跑近,先朝帕西斯行了一礼,然后对罗兰跪下一边膝盖:“大人,大神官阁下找您。”
“真是的。”东城城主无奈地吁了一口气。在他开口道歉之前,银发青年已体谅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开心点,这就是身为统治者的义务。我可以自己一个人逛,快去吧。”
“那我晚些再来陪师父。”
“不用,每晚陪我小酌一杯就行。”
“没问题。”留下一个孩子般清朗的浅笑,年轻的城主和侍卫一起离开了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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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东之贤者不会吃饱饭没事打扰主君。
“达尔邦内海出现海盗?这倒是个新鲜的消息。”
听完心腹的报告,罗兰升起一股怀念之情。在他初当城主期间,最有名的一项政绩就是整治海盗,之后再没有此类不法份子在东城附近出没,还让他怪寂寞的。
“死灰复燃吗?有趣,去叫马尔亚姆来。”一边遗憾不能再亲自上阵,罗兰一边过滤出人选。
法利恩面露犹豫:“大人,是不是换个人比较好?马尔亚姆将军还在休假,而且他难得回来一次。”罗兰冷哼:“他闲着也是泡在旅馆里当醉鬼,调戏那些让人严重质疑他品位的服务生,不如滚回来做牛做马!”
“……是。”
当东城三将之一,就职海上要塞赫莱兹的马尔亚姆-麦斯韦恩换上军服,仪容整齐地走进城主办公室,他的主君已一扫先前的怒色,笑容亲切、温和,标准好好上司的模样。
马尔亚姆心中却警铃大响,和眼前的人相交多年,他非常清楚这个朋友笑面虎的特质。通常是笑得越阳光,肚子里的诡计越阴险。
“马克。”
不妙!连小名都叫出来了!看来最近真的太混,把罗兰气疯了。在战场上以勇敢著称的将军打心底冒出寒气,脚也有点发沭。恐吓够了,罗兰见好就收,改为正经的语气:“我看你最近挺无聊的,特地为你安排了一个度假胜地。”先前的警戒还残留着,马尔亚姆小心翼翼地道:“不必,我很有聊。”
“真的不必?多少人挤破头向我请求。”罗兰换了个闲散的坐姿,眉间浮起失望,“我是看你老大不小了,才给你这样的机会。”
“呃,什么意思?”
“还要我说得更明白?当然是约会场所,比你常去的三流酒馆浪漫一万倍的地方。那里有温暖的阳光;晴朗的蓝天;雪白的云朵;金色的沙滩;湛蓝的大海;还有,最必不可少的,身材丰满的美丽女郎。”
大神官拼命把上扬的唇角往下拉。而单纯的将军已经飞进了主君描绘的瑰丽景致:“你…你要让我去海边度假?”
“是啊。”这时罗兰的微笑在马尔亚姆眼中,变成了真真正正的亲切。
“罗兰,你太好了!”
“哪里,只是……”
“只是?”马尔亚姆嗅出一丝不对,却不够他唤回不知消失在哪的理智。罗兰掩嘴叹息:“只是那里有一群海盗。不过我相信以你的才干,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扫荡他们,还众美女一个和平幸福的家园。”
“哈哈哈,没问题,看我的!”某人已经完全掉进了陷阱,遥想以英雄之姿,一手搂着美女,一手砍翻海盗头子的情景,踏着意气风发的步子走出办公室。
“祝你船到成功,携美归来!”恶劣的主君在后面不负责任地挥手,然后在门关上的一刻,爆发出迟来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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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生涯的第二天,希莉丝就从冒险家公会借得大笔钱款,并把还债手续转往东城,因此之后的日子虽辛苦,众人的心情却颇为轻松。终于,冰之月末,耶拉姆预定了客船[海龙号]的票,杨阳一行郑重地向恩人一家道谢并告别。
“是吗,要走了。”老板娘一脸惋惜。她七岁大的女儿拉着棕发青年的衣摆泫然欲泣:“你不要走啦,肖恩哥哥。”
“乖,我们还会回来的。”
“真的?一言为定。”
希莉丝的眼神降到冰点以下。转过头的肖恩连忙摆出低声下气的姿态赔罪,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和小女孩亲热一点情人就一副吃人的表情。
金枪鱼旅馆的老板科尔沉稳地道:“今晚和客人打声招呼,你们也算和他们混熟了。”
“是。”耶拉姆下意识地使用了员工的口气。昭霆听得皱眉。维烈微笑道:“能否允许我使用店里的舞台?我是个吟游诗人。”
“哦,这真是最好的饯别礼,你尽管使用。”
拜听过同伴琴音的几人非常高兴,没听过的肖恩和莎莉耶则是兴奋期待,不料维烈的下一句话让每个人都傻了眼:“怎么样,杨阳,跟我合奏吧?”
“咦!”黑发少女指着自己,脸涨得通红,“我?我?”
“对啊,你会弹奏乐器吧,七弦琴会不会?”
“嗯,其实…我就七弦琴弹得比较好。”杨阳底气不足地道。竖琴有三十六根弦,当初她拼老命也记不下来,只好学七弦琴。在神官的悉心教导下,略有小成。
“对对,阳的七弦琴弹得忑棒!”昭霆为友人造势。杨阳“哪有忑棒”的反驳淹没在同伴们的叫好声中,没有人听见。
“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开始练习。”维烈绽开喜悦的笑容。
当晚,金枪鱼旅馆还是一如即往的热闹,酒客却明显多了几倍,其中有不少[海龙号]的船员。科尔不知用什么方法联络到他们,给予临时员工最后的照顾。对于他的用心,杨阳等人都很感激,尤其是希莉丝。因为这个圆满的句点,足以一扫同伴对母城的坏印象。
黑发少女僵硬地坐在舞台上,下方射来的视线令她局促不安,身上的衣服也是原因之一。为了今晚的表演,她特地换上迎冬祭那天的打扮,使自己有吟游诗人的样子,但还是没有自信。
看出她的状态,维烈柔声劝慰:“别紧张,就照白天的水准发挥。”
“嗯…唔。”话虽如此,杨阳依旧坐得像根木桩。这时,一个清亮的嗓音传遍全场:
“各位乡亲父老!”
脸皮厚得可比城墙的棕发青年跳上舞台,泰然迎接所有人的目光,继续朗声道,“让大家久等了!今天是我们七个向大家告别的日子,为了答谢诸位一个星期以来的照顾,我的两位同伴(手指杨阳和维烈),将为大家免费演奏,请千万捧场!”
“哦——”
欢呼声响彻大厅,伴随着鼓掌声和口哨声。聚在一张桌子旁的四人表情各异:昭霆振奋地叫好;希莉丝丢脸地掩住脸;莎莉耶装作不认识这个人;耶拉姆扼腕:“大好的赚钱机会,就这么给他放弃了。”
杨阳扑哧一笑,紧绷的心情霎时放松,等喧哗声小下去后,率先弹起怀里的七弦琴。
一首活泼轻快的曲调从她的指间流泻而出,越来越清晰地回荡在拥挤的室内,虽然指法还不是很成熟,技巧也不是很老练,却完整地传达出曲子的意境。人人仿佛闻到了清凉的树叶气息,感受到四月的暖阳照在肩头,绿色在眼前铺展开来。
当优美的竖琴声加入的刹那,茵绿的草坪绽开无数野花,多了几条清澈透明的小溪,纯朴的农庄飘起淡蓝色的炊烟,茂密的杨树林发出沙沙的和谐声韵,交织出如画的景致。
《春日田园曲》,在两人的合奏中获得诠释。
酒客们不知不觉漾开欢笑,随着音乐用脚或器皿打拍子。即将结束时,一个船员意犹未尽地唱起水手们最喜欢的《扬帆曲》。杨阳和维烈相视一笑,没觉得打扰,反而默契地一拨琴弦,不着痕迹地改变了曲调,一同放声歌唱:
“我们拥有天空,
还有那陆地、海洋;
我们拥有月亮,
还有那星星,森林;
我们永远在风中飞翔,
将所有纷争都深深埋葬;
我们永远不会安于闲静,
因为我们四海为家;
哦——飞吧飞吧,
扬帆万里,
在人生的旅途上无畏前进……”
温润的男声和剔透的女声融合成高昂的旋律,带着铿锵之音,令整个餐厅的气氛为之沸腾。大声叫好声,干杯声,欢快的歌声和成一气,金枪鱼旅馆里豪情万丈。
这是属于水手们的狂夜。
******
次日一早,被冰水浇醒的船员和旅客一拥而出,慌慌张张地奔向港口;与此同时,东城的将领在军舰上来回踱步,咒骂着骗人不打草稿的主君……
时值创世历1038年冰之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