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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绑匪与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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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了番力气走到两楼,光线明亮不少,轩风于是放心地离开墙壁,走在长廊中央,因此没被一扇突然打开的房门撞个正着。

“啊!”

“哇!”

从房里走出来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栗发,五官轮廓分明,充满年轻人的锐力和活力。瞅见轩风,他张开惊呼,轩风也惊叫了一声。

“你、你是谁?”青年退后半步,右手搭住剑柄。轩风正要回答,旁边一扇门也推了开来,传出两个带着睡意的男子嗓音:“吵什么啊,达留恩!我听见女人的声音,你还真是憋不住三天,给莱拉知道肯定暴扁你一顿。”

“哪来的女人?首领不是规定要塞内禁止赌博和**,达留恩,你想被从城墙上扔下去吗?”

轩风呆呆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子走出房间,怀疑这也是魔法。费路迪亚和费路迪尔也愣愣地瞧着她,半晌转头问达留恩:“她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一开门就看见她站在这儿。”

“啊,我、我叫柳轩风。”轩风回过神,开口道,“就是被你们城主救下火刑架的南城满愿师。”

“什么!!”三个青年齐声大喊,不敢置信地瞪着她美丽的脸庞:她就是昨天那个黑炭女!?

轩风困惑地眨眨眼,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道:“原来你们看到我脏兮兮的样子了,真是丢脸。对了,请问三位是——”白凤佣兵团长第一个反应过来,依次指着自己、黑龙佣兵团长和炎狼佣兵团长:“我是费路迪亚,他是我兄弟费路迪尔,这个是达留恩。”

“请多指教。”轩风绽开如花的笑靥。大清早就碰上三个男人,而且是长相不错的年轻男子,让她心情极好。她不知道这三人是西城鼎鼎有名的三位佣兵团长,还以为是普通的士兵。西南两城历来交恶,彼此都当对方是摁鼻涕的手纸,连提都不想提,轩风自然就没听过十大佣兵团长的大名。贝姆特倒是时常被搬出来痛骂,谁叫他是“万恶的贼寇领袖”,“该死的强盗头子”。

三人一致红了脸,腼腆地回了声“请多指教”。一打完招呼,脑筋最灵活的炎狼佣兵团长立即大献殷勤:“轩风,你吃过饭了没?我带你去食堂。”费路迪亚和费路迪尔狠狠瞪视他,心道:真是个会抓时机的家伙!

这、这是搭讪啊!轩风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颇有再世为人之感:呜呜,好久没碰上这种事了!但理智提醒她现在不是搭凯子的时候,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那个,我想先向贝姆特城主道个谢,达留恩先生可以带路吗?”

“当然可……”

“我带她去。你们三个还是先刷刷牙,再来泡妞比较好。”一个很酷的女声响起。

“莱拉!”

达留恩三人慌张地叫道。轩风好奇地打量来人,那是个身材修长的年轻女性,金棕色的长发用一块布巾绑在颈后,穿着硬皮甲,左腰配了把细长的锐剑。她不算美女,却散发出一种很特别的魅力,就像一株沙漠的仙人掌,是轩风以前从未见过,混合着野性和坚韧的魅力。

金雀花佣兵团长朝她招招手,和蔼地道:“跟我来。”轩风一边走过去一边偷瞄三个青年,他们都一脸敢怒而不敢言。她猜测这个叫莱拉的女性是他们的上司,但达留恩三人直呼她的名字,又不可能是上司了。

“你要小心点,今后别搭理这种无事献殷勤的男人,他们多半是在打坏主意。”

“坏主意是指,大灰狼对小红帽所做的事吗?”轩风故做天真地道。莱拉惊讶地看着她,轻笑起来:“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你是个能把男人**于股掌间的女孩。”

“不不,我手无缚鸡之力,要不是莱拉小姐帮忙,刚才恐怕就脱不了身了。”

“这倒不会。那三个小子虽然愚蠢,但还不会对良家妇女做出无礼之举。”

“是吗?”

“嗯哼,不过这些人就不保证了。”莱拉指着广场上来回走动的士兵。轩风听出她言下之意,吃了一惊:“莱拉小姐,你是军官?”

“我是金雀花佣兵团长,隐捷敏亚没有军官,只有一个首领和九个佣兵团长。”

“达留恩先生他们也是佣兵团长?”

莱拉点点头,换上严肃的口吻:“待会儿见到首领,千万别叫他‘贝姆特城主’,切记。”轩风大奇:“为什么?那我该怎么叫他?”

“随便,总之别叫城主,首领对这两个词犯触。”

虽然肚里的问题堆得老高,带在莱拉认真的注视下,轩风也只能乖乖点头。

两人绕过右边的墙角,走向建筑物的背面。路过的人无不朝轩风投以惊艳的目光。才拐过弯,轩风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动物体味,还听到噗噜噜的怪声,答案很快就揭晓了:是马厩,一个非常非常大的马厩。一些像是马潼的士兵正忙着将大把饲料用草叉添进盆里;而那些马,就算以轩风这种外行人的眼光,也看得出是雄壮的良驹。马厩和建筑物间有一口大水井,一个青年背对她们站在井旁,提起水浇在座骑身上,另一只手拿着板刷,似乎想帮它洗澡。轩风刚觉得他的背影很熟,莱拉就唤道:“首领。”

呃。虽然猜到几分,但这一刹那,轩风还是有点呆滞。她以前接触过的四位城主:梅莲可、罗兰、米利亚坦和诺因,尽管性格各异,却都有和华丽宫殿相配的高贵气质,也无一不是在客厅、正殿这些地方接见自己。只有这一位,居然像个普通士兵一样,亲自给座骑洗澡刷毛,还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部下和客人面前!

贝姆特随手把刷子丢进木桶,转过身,看见轩风,愣了一愣。而轩风也看清了他的全貌,比起上次在河边,这回可看得清楚多了。眼前的青年有一张端正的脸庞,只能称得上顺眼,不算俊美,但深刻的五官有股一般奶油相的美男子没有的阳刚味,形成属于成熟男性的独特魅力。他全身透出一股逼人的气势,不是强硬、不是霸道、也不是尊贵,那是一种经过生活淬炼出来的沉稳和坚毅,带点淡淡的沧桑,还有自然流露的亲和力,构成让人油然信赖的领袖气质。感觉到这样奇妙的气质,轩风才相信:这个头发上沾有草屑,衣服到处溅着水渍的青年是隐捷敏亚的城主。

“贝姆特城主……啊!”等说出口轩风才发觉不妙。莱拉轻轻叹了口气。贝姆特却没有表露出怒色,淡淡地道:“叫我名字就行了,你是她的朋友,算起来辈份还比我大。”心知肚明他说的“她”是谁,轩风微笑了一下。莱拉一脸困惑。

“不过,除此之外,我就不能给你任何特权了。”

“我明白,不管是马潼还是杂役,只要给我份工作就行。”

年轻的城主打量对方,突然笑出声:“噗!真的很像。”

“咦?”轩风眨眨眼,一方面是为他无厘头的话,另一方面是吃惊这看起来有些世故的青年笑起来竟像个大男孩般稚气开朗,让她不禁心跳加快。

惨了,看来我真的是太饥渴了,连这种普通好一些的货色也会心动。她暗自反省。

“那天在河边,你的眼神就好像一只被关在笼里的金丝雀,现在却像从马戏团逃出来的狮子一样雄赳赳、气昂昂。”

“呃,是这样吗?”由于太过惊讶,轩风连自己说了什么也不自觉,“你的视力真是好。”

“我的视力是不错。”贝姆特谦逊地表示。一旁的莱拉已经呆掉了。

“不对啦!”

“哦?”

回过神的少女双手插腰,凶悍地瞪视他:“金丝雀也罢了,你怎么能用狮子比喻一位美丽纤弱的少女!”贝姆特答道:“因为我看过从马戏团逃出来的狮子,它的眼神和你现在一模一样。”轩风咬牙切齿:“我佩服你的观查力,但对你的修辞能力不敢恭维。”

“我倒认为所谓的修辞是因人而异的。”

“哼!你还在记恨那天喝到我的洗脚水吗?”

“那种事,我早就不在意了。”贝姆特啼笑皆非。轩风斜睨他:“那就是好辩咯?真是的,这种个性会不得女孩缘的。”贝姆特微笑道:“如果让你不快,我道歉。”

“不,我没有不快,相反,我很高兴。”轩风笑开怀,“你们姐…咳咳,你真是很敏锐的人。不错,我在南城很不快乐。你把我带来这里,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都由衷感谢。作为回报,我愿意将一半的籍贯献给西城,从今天起,我就是半个隐捷敏亚人。”

莱拉对她投以异样的视线。贝姆特浮起微讶的神情。

“不再考虑一下吗?你应该受过一次教训了。”

“你们又不信神,我怕什么。”

“呵,没错。”贝姆特笑了,温和地道,“你会做什么?”轩风早有准备,马上一样一样如数家珍:“我会洗衣、打扫、煮饭、布置房间、裁剪缝纫……”

“就是家务高手是吧。”贝姆特不耐烦地打断,想了想,道,“你暂时到厨房待段时间。”轩风颌首:“另外,我有个不情之请。”

“嗯?”

“可否…教我剑术?就像一般的士兵那样……”

贝姆特不答,看向在场的另一人。莱拉会意,笑道:“没问题,首领。”

“谢谢!”少女脸上焕发出夺目的光彩,先朝青年行了一礼,再朝金雀花佣兵团长弯下腰,诚挚地道,“谢谢你,莱拉小姐。”

“不用谢,我看得出,你有这个资质,本来就想向首领讨人。”莱拉扶起她,语重心长地道,“不过,训练是很苦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嗯。”

“没事了吧?梳洗一下,和莱拉一起去餐厅吃饭。”贝姆特打起一桶清水,将肩上的毛巾抛给她,“我还没用,不必嫌脏。”

“我没这么娇贵。”轩风白了他一眼,接过毛巾浸在水里,很快洗了把脸,搓洗绞干,递还对方,由衷地道,“对于你的关照我再一次表示感谢,希望今后我们也能像今天这样相处愉快。”贝姆特爽朗地笑道:“你真是个有趣的家伙,你真的认为和我谈话很愉快?”轩风的眼角微微上吊,翘起唇角:“嗯哼,没错,你是我第一个碰到对我态度可算失礼的男性,所以,我感到很新鲜。”

“原来如此,那么新鲜感过后,就会开始讨厌了吧?”贝姆特期待似地问道。轩风瞟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道:“不会!”语毕,她背转身,踩着轻快的脚步离去。莱拉愣了一下,追上前去。

年轻的城主遥望两人的背影,浮起淡淡的笑容,心道:新鲜感吗?我倒是也有相同的感觉呢,奇怪的女孩……

******

两女刚走到食堂门口,就听见几个熟悉的呼唤:“莱拉,轩风,这边!”

“达留恩先生,费路迪亚先生,费路迪尔先生。”

轩风走过去,一一打招呼。席间除了三名佣兵团长,还有一个体格魁梧的老者,褐色的头发夹着几许斑白,胡须梳理得很整齐,看起来像个颇有威严的军官,看着少女的眼神却很慈和。不等轩风发问,达留恩就热络地介绍:“这位是凯渥鲁夫老爹,我们的同僚,你叫他老爹就好了。”轩风尴尬一笑,还没想好怎么回话,铁甲佣兵团长就请口没遮栏的青年吃了个爆栗,朝少女伸出手,沉稳地道:“你就是轩风吧,我是凯渥鲁夫。”

“你好,凯渥鲁夫团长。”轩风大方地与他握手,心底涌起怀念。眼前的老者让她想起地球的外公外婆,不知道他们老俩口现在怎么样了。

费路迪亚招手道:“轩风,快坐下,你要吃什么?我帮你点,还有莱拉。”

“我吃过了。”金雀花佣兵团长一**坐下,向凯渥鲁夫行了个注目礼。达留恩瞪着她:“吃过你坐下干嘛?”莱拉冷冷地道:“监视你们几个。”

“嘁!有凯渥鲁夫老爹在,难道我们还会把轩风吃了!”三人一齐嘘道。凯渥鲁夫笑道:“我可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莱拉扔给他们一个“看吧”的眼色。三人无奈,只好由得她去,把注意力调回美人身上,异口同声地问:“轩风,想吃什么?尽管点,我买单!”

“面包和牛奶。”

不一会儿,包着香肠和蔬菜的面饼,刚出炉的黑麦面包,拌着蜂蜜的牛乳和抹了酱汁的烤羊肉堆满了桌子。轩风露出畏缩的神情:“……我吃不下这么多。”

“没关系,我喜欢丰满的女孩子……不,丰满的女孩漂亮。”查觉众人投来的怪异视线,炎狼佣兵团长急忙改口。莱拉皱眉道:“你们这么填她,恐怕她不但会变得丰满,还会变成胖子。”达留恩不以为然:“南城那么多甜食都没让她发胖,这点东西算什么。”

“也是,轩风,你就多吃点吧,厨房的工作很辛苦,何况你还要跟着我练剑。”

“嗯。”轩风这才动口。三个青年惊讶地问道:“首领把你派去厨房?”轩风咬了口黑麦面包,点点头。达留恩叹了口长气:“他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凯渥鲁夫为上司平反:“做炊务兵可以了,做马潼才辛苦。”

“马潼,别开玩笑!”达留恩一把执起少女白嫩的柔夷,“这么柔弱的小手,看也知道连根草叉也举不……咦,有老茧!”被最后一句话勾动好奇心,莱拉放下欲扁的拳头。

轩风抽回手,微笑道:“草叉我大概举不起来,大口的汤锅也危险,不过厨具我还不陌生,应该能帮上忙。”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懂做饭?难道那些南城臭…南城女人还要你做饭给她们吃?”费路迪尔问出五人共同的困惑。

“不,是我的外公外婆。他们年纪大了,所有的家务都是我做。”

“原来如此,真看不出来。”

费路迪亚好奇地问道:“轩风,地球是什么样子的?你说给我们听听。”余人也浮现兴味的神情。轩风顿了顿,放下刀叉。

“地球啊……”少女的声音缓慢而低沉,眼中浮起怀念的波光,“那里有五大洲七大洋,洲就是大陆,我的国家在亚洲,面积比西城小,大概和东城差不多大。和这里比,地球的设施先进得多,有很高很高的摩天楼,跑得比马还快的汽车,自动播放画面的电视机,可以听到远方的人的声音的电话,会传出动听音乐的收音机,各式各样的杂志、画报……”

轩风说到一半,感到脸上湿湿的,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达留恩、费路迪亚和费路迪尔慌张地看着她,莱拉默默抽出手绢。

“谢谢。抱歉,失态了。”轩风红着脸抹干眼泪。凯渥鲁夫和蔼地道:“想家是人之常情,你不必道歉。”

“嗯。”轩风点点头,噗哧一笑,“凯渥鲁夫团长,我说句心里话,你可别生气——我觉得你很像我外公。”凯渥鲁夫呵呵笑道:“是吗?那我真是荣幸。”

“凯渥鲁夫团长没有孙女或孙子吗?”

“是啊,我老伴死得早,没给我留下一男半女。”凯渥鲁夫深深叹息。轩风笑道:“那我来当你的干孙女,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我高兴都来不及了!”

看见少女和长者聊得一头热的模样,三个男士满不是滋味。瞅准一个空档,达留恩插口道:“轩风,你不必难过,你想回家的话,可以拜托夏亚。”

“夏亚?”

费路迪亚连连点头:“没错,夏亚一定能送你回去。”轩风一脸惶然:“真的吗?他是谁?”达留恩抢着解释:“他是我们的大神官,是魔法天才,当初我们的召唤仪式就是他主持的,不过他现在不在,你得等他一段时间。”

“请问他去哪了?那位夏亚先生……”

“凡尔加平原。”莱拉答道,“他和我们另外两位僚友,血徽佣兵团长朱烈斯和月影佣兵团长克劳德奉首领之命,在那儿进行征粮,招兵,压制叛乱的占领事务,冬季应该会回来。”轩风喜出望外的同时又有点患得患失:“我…我不是你们的满愿师,只是个外人,他会肯帮我吗?”

“没问题!夏亚很好说话的!”双胞胎异口同声。莱拉笑道:“再说,你也不是外人,你不是把一半籍贯献给我们了吗?”

“真的吗,轩风?”

少女羞涩一笑,点了点头,双眸闪亮如阳光照耀的宝石。她现在由衷感谢梅莲可,要不是她,她就不会来到这个城市,来到这群让她感到无比温暖的人们中间。

******

南城梅迪-下界。

梅莲可端坐在梳妆台前,凝视放在台上的双手,仿佛陷入沉思,又像是纯粹的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房内的寂静被两下扣门声打破。

“大人……”

“不是说了吗,我不想吃,别再来烦我了。”梅莲可吐出没什么中气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梅莲可恼怒地转过头,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你在减肥吗,梅莲可?”

“欧、欧斯达!”

北城城主咧嘴一笑,朝身后一脸担忧的芙瑞尔点点头。女将军关上门,让两人独处一室。梅莲可惊讶地瞪着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会跑来这里?”

“当然是因为担心你。”米利亚坦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打量对方,沉声一叹,“你瘦了,梅儿。”

南城城主全身一震,接着颤抖起来,她猛地别过头,咬牙道:“别用那个名字叫我,你的梅儿已经死了。”米利亚坦欲言又止,许久才低声道:“当年的事先不谈好吗,梅儿?别拒绝我的关心。你这个样子……我看了真的好心疼。”

“花言巧语……”

“梅儿?”

梅莲可捂住脸,低吼道:“花言巧语!别用那套对付我!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所骗!会为了你这个负心汉、花花公子,在订婚当夜冒雨跑去找你,结果流掉孩子!我们唯一的孩子!!”说到愤怒处,她一拳砸在梳妆台上。

“梅儿!”米利亚坦抢上前,一把抱住她,“你怪我没关系,别伤害自己!”

“放开!被用你这双抱过无数女人的手来抱我!”

“梅儿。”米利亚坦没有放手,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梅莲可眼眶一红,咬紧下唇,好半晌,才颤声道:“你后悔吗,当年的事?”

“如果不后悔,就不会求你把希莉丝嫁给伯都了。”米利亚坦执起她的右手,无限深情地一吻,“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梅儿,一切的错都在我,我也……没有资格了,就在我们的孩子流产的那一刻,所以,我才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

“花言巧语。”

米利亚坦苦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才什么也不敢说,一直沉默到今天。”梅莲可狠狠瞪视他,声嘶力竭地吼道:“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你说的话——说的话——”她用力捶打他,泣不成声,“你为什么不说……”

“对不起,梅儿。”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的对不起时你不给,现在给有什么用!”梅莲可哽咽道,“一切都太迟了!”

米利亚坦默默搂住她,苦涩一笑,叹道:“是,一切…都太迟了。”梅莲可伏在他怀里,低声啜泣。

“梅儿,我只有一个请求,别拒绝我的关心,好么?”

“……好。”

“梅儿!”米利亚坦欣喜若狂。梅莲可将他搂得更紧,不断流泪。见状,米利亚坦担忧起来,轻轻扶住她肩膀,柔声道:“怎么了,梅儿?我第一次看见你这么脆弱。”

“没错,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脆弱。”梅莲可推开他,擦擦眼睛,另一只手却牢牢拽着他的衣袖,“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

“我知道,我就是为此而来的。”米利亚坦温柔地为她拭泪,“别担心,我带来了巴曼和青龙骑士团,有他们在,西城绝不敢再猖狂。”

梅莲可摇摇头,无力地道:“不,欧斯达,你不能和西城对着干,你忘了飞龙的粮草全仰赖西城的进口?”

“飞龙又不只吃[龙之息]!”

“你要喂它们上等牛肉吗?那埃特拉不出半年就垮了。”梅莲可苦笑道。米利亚坦坚定地看着她:“垮不了,你相信我,我自有法子!梅儿,这次我非帮你不可!”

“欧斯达,别意气用事……”

“你也是,别因为赌气,就拒绝我的援助。”米利亚坦笑道,“何况,你答应我了——不拒绝我的关心。”

“笨蛋!你会被你的城民骂死的!”

“我早就被他们骂成精了,不差这一回。”

“真是的。”梅莲可低笑出声。米利亚坦双目一亮:“你笑了,你笑了,梅儿!”梅莲可脸一红,刚想转过头,米利亚坦托住她下颌,怜惜地拂过她眼下,仿佛触电般,登时令她动弹不得:“你还是笑起来最好看,就是这两个黑眼圈煞风景,这两天没睡饱?”梅莲可神情一黯:“是失眠。”

“……因为那个女孩?”米利亚坦柔声道,双手改为圈住她的肩膀。

梅莲可点点头,盖住脸,近乎呻吟地道:“只要一闭上眼,我就想起轩风那天看我的眼神,那个指控的眼神——指控我,你才是罪人。”

“梅儿,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啊。”米利亚坦叹气。

“我知道!”梅莲可喊道,“可是我忘不了!我就是忘不了!欧斯达,我从不自认为名君,也不认为自己毫无缺点,但我从来没有为了掩饰自己的过错,把一个无辜的人推上法场!这种事…我以前连想都没想过……”说着,她捂住嘴,泪珠成串落下。

米利亚坦拍抚她的背脊,温言宽慰:“别说你,又有谁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呢?只能怪造化弄人,不是你的错。何况,那个女孩还没死,不是吗?”梅莲可颤了颤,垂下手:“嗯,所以,我才稍微好过了点。可是,还不知道是谁把轩风……”

“不管是谁,总之她得救了,活下来了,你只要这么想,就行了。其他的事,会慢慢水落石出。”米利亚坦捧起她的脸,拭去泪痕,一字一字道:“所以,你就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乖乖吃饭,嗯?”梅莲可红着脸应了声。

“对了,欧斯达,轩风的事,你告诉邱玲了吧?她还好吗?有没有说什么?”

这回轮到北城城主垮下脸:“没有,我没告诉她。”

“啊!?”

“叫我怎么告诉她?这种事!”米利亚坦苦恼地拉扯头发,“赛雷尔也不肯帮我去说!没人肯帮我去说!我、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你们不可能瞒她一辈子啊,而且后天就是拍卖会,到时一切都会露馅。”

米利亚坦脸比苦瓜:“我明白,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我拼了命也要告诉她!”梅莲可满心愧疚,顿了会儿,问道:“兰冰宿呢?罗兰城主告诉她了吗?”

“我不知道,不过罗兰肯定比我处理得有技巧,他是这方面的天才。”米利亚坦由衷地赞赏,瞥见梅莲可的神色,他皱起眉头,“梅儿,你又自责了。噢,笑一笑吧,求你!”梅莲可微微一笑,却笑得很苦:“别担心,欧斯达,我不会再糟塌自己,但是,要我欺骗自己,不当一回事,这不可能,我会记得这个罪一辈子,也必须记得。”

“我懂,算了,只要你打起精神就行。”

梅莲可靠向他的胸膛,低声道:“谢谢你,欧斯达。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振作起来。”米利亚坦黯然垂眸:“比起我欠你的,这算什么。”

“别提了。”

“是…梅儿,我差点忘了,后天的拍卖会,你还参不参加?”

“你看我像有空参加吗?”梅莲可抬起头,满脸哭笑不得。米利亚坦拍拍额头:“我明白了,唉,那后天只有罗兰一个人来了,真是有史以来最冷清的拍卖会。”

“怎么,诺因城主也不参加?”

“他都把我的请束撕了,还来参加?”

“……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那个暴躁的小子,我知道他的脾气。”米利亚坦摇了摇头,露出严肃的表情,从袋里掏出一只小红盒子,双手递给对方。

“欧斯达?”

“本来打算后天给你的,你不去,就现在……”他央求地看着她,“收下它好吗,梅儿?我不要你戴它,只是纯粹的歉礼。”

如果早十八年……

梅莲可凝视晶莹美丽的钻戒,什么也没说,毅然关上盒盖,收进口袋。

******

【后记】

最后一段写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可是没办法,我突然想到,以米利亚坦的性子,不可能和女性有单纯的友谊,肯定有一腿;而且也是为了引出罗兰,读者若把隔夜饭呕出来,千万别怪我。

另外,读者们应该看出南北城主的底线了吧?他们不能说是昏君,甚至算得上不错的统治者,只是和那三个比起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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