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如同屋檐下的冰凌,轻轻刺一下就会刺伤血肉做的心,紧接着赵姬眼角一滴冷冰冰的泪落了下来。
赵政似没看到,牵起白桃走进了屋。
外面的雪絮又开始下,洋洋洒洒,似飘如飞,忽散忽聚。
那厚重的雪幕,就像是这对母子之间的裂痕,穷极此生,或终究无法弥补。
白桃进了屋坐在塌上烤着火,赵政就在撩炉上架起陶罐煮雪,这雪是外面收集的净雪,不消片刻,咕噜噜的雪水就煮好了。
他拿两个碗装好,“可以等温了再喝,也可以放在外面放冷些再喝。”
白桃:“我知道。”
她又不是八九岁的凡人小孩,何况喝滚烫热水的八九岁小孩也没有几个。
她只是有点不通人事,又不是脑瓜子放到锅里煮成一锅浆糊。
“那你上次还生吃了片鱼干。”
赵政说道,那鱼干上面全是盐巴,又咸又腥,她嚼了两口小脸扭成一团,他喂了好些水才消停。
白桃又不知道那鱼干不能生吃,只能强撑着小面子道:“我就是有点好奇,只想试试,不然不试我哪知道什么味道。”
“以后试前先问我。”
赵政知道她好奇心重。
白桃哼道:“好啦好啦,以后先问你。”
居然比她阿兄还管的宽,只要没有危险,阿兄对她都是散养,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阿兄从来不在意,现在好了,她还被个凡人看管上了。
越想越闷,白桃端起雪水就要喝一口,没曾想赵政将她手中的碗夺了去,无奈道:“说了还烫,不能喝,以后看来不能放在你面前。”
白桃:“.........”
“咯吱”“咯吱”“咯吱”
院落外响起急促的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打破了赵政的说教。
赵政握着碗的手背紧绷,他眼神警惕,整个人像只蓄势待发的小兽。
白桃却是听出脚步声,欢欣道:“是阿兄,阿兄来了。”
赵政也瞬间放松了下来。
屋子门开了,一身风雪的白荼走了进来。
他弹了弹身上的雪沫,明明是不经意的调子,却像是寒气冒出来往人心底窜,“公子政,秦国派人来接你了,这事也不知道赵王怎么想的,刚下了杀无赦的命令,现在屠刀已经要落到你脖子根,你是逃还是不逃,埋还是不埋?”
赵政瞳孔如针般收缩,“先生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赵王怎么会糊涂到杀敌国的质子,这不是在挑起战火是什么。
“你是小家伙的朋友,先生怎么会害你。”白荼唇畔挂笑,“我这有一线生机,你是想客死异乡,还是落叶归根,全在你。”
赵政无惧也无恐:“我只想活。”
“那就去快快叫上你的娘,速速踏上逃亡的行程,要赶快!”
白荼续道,“我豢养的门客现在正在拼死拖住赵王的将领,信书送往驿站驻扎的秦国将领手中,他要是聪明,现在就等在宫外接应你。”
赵政只能选择相信他,何况根本没有不相信的余地,因为他现在的处境堵上的只能是命。
事不宜迟,他赶紧跑出门去找赵姬。
人走了,白荼蹲下身,两手放在榻上白桃的肩膀上,严肃道:“白桃,你认真听阿兄说。”
被点名点姓,白桃立马端正了腰杆,“阿兄,你说,我在听。”
“春蚕化茧成蝶,雏鸟搏击长空,阿兄看着你从嗷嗷待哺到蹒跚学步,再到现在烂漫般含苞待放,可阿兄纵有千般不舍,万般牵挂,也要放手让你独自成长。人也好,妖也罢。学的一课就是如何去成长,只有阿兄放手了,你才会真正的长大。”
白桃有点没听懂,只听得懂一个意思。
她扯着他的袖子,委屈道:“阿兄,你是不是我不要我了啊?”
“怎么会不要你,你永远是阿兄的珍贝。”
白荼额头抵着她光洁的额头,轻轻道,“阿兄还会和你再见的,此行你先呆在赵政身边,他是人皇,他的身上有你突破的机缘。去往秦宫你也要守好赵政,看紧他。不仅我们狐狸精觊觎,其他的妖精也都在觊觎。阿兄交给你的这个任务,你能圆满完成吗?”
白桃张张嘴,还想说什么。
白荼却狠心将她抱起,塞进刚走进屋的赵政怀里,随即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白桃慌乱无比,却抓了个空:“阿兄。”
不顾白桃泫然欲泣的小脸,他冷漠的偏过头叮嘱赵政:“我去拖住赵兵,小家伙交给你,照顾好她。”
说完,白荼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身上白衣随着寒风席卷,像是过了眼的云烟,随着他最后身影的消失,白桃眼前的世界开始无声的崩坏。
“阿兄!”
她在赵政怀里奋力挣扎,几次三番的想使出妖力,却没曾想阿兄不知道何时竟然封住了她的穴,她只能一遍遍无助的呜咽:“阿兄!阿兄!”
阿兄怎么会走,他是不是不想要她了?是不是嫌她不乖。
“桃桃,桃桃。”
赵政拍了拍她的背,少年人的身躯还没成长起来,但是已有几分可靠,他哄道,“桃桃别怕,别怕,有我在。”
“呜——”
白桃眼眶发红,滚烫的热烈滴在他脖颈,像是滴落在心尖上。
这样的她仿佛一碰就会碎,赵政抱得更紧了,“别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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