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掩上,仲花疏离开了,只有三个内侍在,他们撬了颜修的牙齿灌药,又见人不从,因此一脚往他腹部踹。
素衣的女侍拆发脱衣,在那床上躺好了,被子外露出生白的一段肩膀,颜修推门不应,只听见内侍们出去后的落锁声。
金属和硬木撞击,是了无节奏的“哐当”。
陈弥勫早就在房内待着,见陈弼勚进来,便行了礼,陈弼勚随口问:“归荣王,你府上可好?那时你说侧室生了病,如今怎么样了?”
“容桑的身子总那样不见好,陛下那时赐了侍御师来瞧,也未瞧出所以。”陈弥勫随意地在那椅子上坐了,陈弼勚上座。
二人年纪相差很多,又站在权力的两端,如何来说,陈弥勫都是有压迫感的,可他不在意那些,不该冒犯处总冒犯,他正声说道:“本王今日特有要事告知,说瑶台四天前有民众反叛,险些掀翻驻军府衙的大门,消息确切。”
“此事,倒不必格外看重吧,边关的战事从未断过,而反叛者常年会有,地方上他们会及时处置,朕也会及时知道。”
茶早就上好了,陈弥勫未动手边的杯子,陈弼勚低着头轻抿了两口,他再抬起眼,有些阴狠地视向陈弥勫的眼睛,陈弥勫似乎什么也没在怕。
他答:“不仅是此事,如今泱京忽然涌来众多瑶台平民,据说昨日,他们在呈坛聚集了。”
“归荣王还敢跟朕提起呈坛啊?朕不声响,暂不上朝,不意味着朕不知晓任何,呈坛纵火之人在那日的大火中被烧死,可他的人脉,朕是清清楚楚的。”
房内的热气流进鼻腔里,弄得人呼吸都干燥,陈弼勚再捧起茶喝,眼梢却直盯着陈弥勫。
陈弥勫手撑着膝头,丝毫不慌,甚至有些狂妄了,他道:“陛下不必胡言诈本王,实情是什么样,你是最清楚的。本王还要提起,柯润扬将军、燕丰王、盛奇将军与本王均以为今日是练兵的好时候,因此在郊外集结一次,整整气势。”
陈弥勫的须发还算是黑的,他清瘦,像一具精明的骷髅,只眸子里亮眼,他笑起来,笑得很冷。
陈弼勚缓声说:“看归荣王你屡立战功,因此特准你从汾江回京休养的,若是你执意不想待了,那便正好去黔岭府的边境驻军,伐灭敌贼吧。”
“谢陛下好意,可臣的伤势复发,怕是不便前往了。”
陈弥勫话毕,就起身,与陈弼勚作揖,他的眼中,陈弼勚稚嫩也狂妄,是像云一样飘忽不定的;陈弼勚坐在位高处,能尽情与他说些狠话,因此,陈弥勫预想贪要这份权力,再不济,也得让这个青葱孩童离开皇位。
烛灯在细碎的风里闪动,内侍进来将茶换了更暖的,陈弼勚穿得很平常,可也整齐利落,他发狠地轻笑,咬着牙往门外去,走了。
他要再回临蛟台去,方才走得急,那处备好的早膳也未吃,颜修的身体不见痊愈,约莫还在等他
接下去的事算不得大场面,陈弼勚与祝由年、仲晴明同行,到了临蛟台的阶梯前,就见个等候了很久的内侍脚快地下来了,他跪下,拧着眉头,说:“陛下,方才太后殿下来过,将颜大人与一女子关于房中,奴才们偷偷将颜大人放走了,让他叫辆马车回去,可他看着不太好,由于太后殿下赐了些药。”
“你们是不是大夫,随意让人吃药!”陈弼勚瞬间便气急了,他高声呵道。
内侍说:“药大抵是帏中助兴的,那女子是月阔宫的奴婢。”
雪又落得大了,像飘扬的鹅毛,陈弼勚在那雪中站着,发丝上染了星点的白色,他与仲晴明嘱咐,仲晴明便差了外围的守卫去传马车来。
昨夜留给大地的一整张纯白的雪幕,到此时,上面已经全是各色脚步的印子,以及马蹄轮廓,和深浅不一的车辙痕迹了。
颜修回来得突兀又慌忙,莫瑕忙下去备着热水和吃食,山阴陪颜修回院里楼中,想让他坐着暖暖,可颜修连逗作作的心思也没了,他不理会那帮鸟,直独自去了楼上。
衣裳穿得挺敷衍,颜修先是将盛香料的匣子都拿出来,满满摆了一桌子,他将要焚的香配好了,又去拿些草药,下了楼,颜修告诉山阴:“用这些药材煎一锅水,和浴汤调在一起,别让伺候的人进来,准备好了后,你与莫瑕也出去。”
山阴立即应了,他察觉颜修面色通白,只有眼底泛着血色,因此担忧问道:“大人近来遭遇了什么?是否还要些别的?”
“小小风寒,别的不要了。”颜修说着话,便去解身上脏污的衣裳,他的发丝乱了,细看倒是种浓郁疏离的美。
其实,颜修拿捏不准他回来后会有什么事发生,因为那些沉重的愿望驱使,他倒是希望陈弼勚知道了真相,会追来的。
衣裳解得很慢,待颜修自己将头发梳理整齐,热澡水也来了,红黑色的一缸,散着清苦的药气,颜修心悸了半晌,有些头晕,他知道,仲花疏喂给他的药到了最见效的时候。
是颜修亲自配给陈弼勚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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