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铁牛说着他打听来的消息,那田举人也是被那几个家丁的骁勇给吓坏了,他本来是想杀了这些人,可最后还是没有那个胆子,只是派家丁把人送去府谷县报官,可结果半道就叫人把那几个家丁给劫走。
“然后高千户便带了五十骑去了那田举人的庄园,杀了那经手此事的管事,又把那田举人给吊在了府谷县的门口用鞭子抽了顿。”
“高千户说了,我辈武人,为国家镇守边关,在前线和鞑子浴血厮杀,不是叫你们这些读书读到狗身上去的狗屁读书人欺辱的。”
杜铁牛说到这里时,也是一脸神往,他们这些武人在读书人眼中就是粗鄙武夫,也就高千户能说出这种解气的话来。
“倒确实是小高的性子。”
杜弘域忍不住道,高进的脾气就是这样护短,不过他治下规矩很严,手下军将兵卒对百姓秋毫无犯。
“父亲,看起来刘大人那里,小高怕是去不成了,我先去见见巡抚府的人。”
刘敏宽是三边总督,可他是文官,高进做了这种把举人吊起来打的事情,真去了固原,刘敏宽再宽厚,也是要治他个狂悖妄为,杜弘域可舍不得这个爱将被人借机敲打。
“去吧,去吧!”
杜文焕叹了口气,但脸上又有些轻松之色,这个小高让出那样的奇功,却只要军械粮草,他本以为他所图甚大,可如今这个小高竟然能做出把举人剥光衣服吊起来打这种事,在这大明朝无疑是自绝于官场。
杜弘域倒是不清楚父亲心思有了从认为高进纵有所图,也绝不是图谋造反的转变,他只是径直去了总兵府的正堂去见那位延绥巡抚派来的幕僚。
“见过杜总兵。”
那幕僚是绍兴师爷,南人长相,不过一口陕西话说得甚是标准。
“马巡抚着你来有何事?”
杜弘域明知故问道,不管高进吊打那田举人有没有道理,他肯定是偏帮自家爱将的。
“杜总兵何必为难在下,东翁来,只是想请杜总兵出面,请高千户去趟巡抚衙门,做个过场也就是了。”
“如何做个过场?”
杜弘域看着那绍兴师爷,脸上浑没有半分表情,叫这位黄师爷瞧不出他的心思。
“东翁说了,田举人虽然没有官职,可到底是举人功名,读书种子,高千户那般做法总是不对,不过念在高千户于国有功,这次便轻饶了高千户,只去巡抚衙门和田举人陪个罪,领个十板子也就算了。”
黄师爷说道,他的神情里略微有些尴尬,他是屡试不第的读书人,可不像自家那位东翁那样真以为这位杜总兵会卖他面子。
“你是带话的,我也不为难你,你回去告诉马巡抚,高千户和田举人因私怨争执厮打,不干碍军务,本总兵不好插手,那田举人既然告到巡抚衙门,自该巡抚衙门派人去找高千户说明情况。”
黄师爷听过后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苦笑,于是拱了拱手道,“那在下告退。”
等这黄师爷走后,杜弘域喊过杜铁牛道,“你去趟河口堡,告诉小高,叫他不必理会巡抚衙门,等过段日子京师的天使到了,这事情便过去了。”
那黄师爷出了骆驼城后,却是沉沉叹了口气,如今高阎罗怒打田举人已然传遍了大半个延绥,估摸着接下来整个陕西都要传遍,自家东翁就不掺和到这件事里来。
那田举人只是挨了顿鞭子,可他田家巧取豪夺霸占的民田无数,不知道多少人家被逼得家破人亡,府谷县里背地都唤那田举人叫田扒皮,东翁只想着有功名的举人受了折辱,却全然没想过那高进新立大功,那位杜总兵也是圣眷正隆的时候,难不成还真要派差人去拿人,这巡抚衙门治下谁有这胆子。
至于把这事捅到朝廷里去,那丢脸的还不是自家,黄师爷觉得回去要好好劝劝东翁,莫要意气用事。
府谷神木两县的官道上,多了不少自备马匹的军户子弟,呼朋引伴地往神木堡而去,随着府谷县高阎罗怒打举人的事情传开,他们都是去投奔那位高阎罗的,且不说这位高阎罗骁勇善战,勇猛无敌,光是能为手下家丁出头讨公道,怒打举人这等有功名的读书人,便足以叫那些自认有本事的军户子弟们心潮澎湃,不能自已了。
谁不愿在这样的将主麾下效命,谁不愿跟着这样的将主驰骋疆场,搏个封妻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