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知道,这种特制的羽箭,只有宫里有,乃是皇宫大内的侍卫才有的配置,其他的任何军中,用的都不是这种箭。
“马车上留下的射痕,正是这种特制的三棱箭箭头造成的。”殷岩柏说道,“这只羽箭乃是臣弟从护城河河水里捞出来的,就在发现马车那一片水中。”
“你想说什么?不用绕弯子。”圣上眯眼看着他。
“臣弟想说的,都在这里了。”殷岩柏抬头看着圣上,“臣弟想知道,是什么人指使了皇宫大内的侍卫,在夜里暗杀魏长使。”
“放肆!”圣上怒拍御案,“你是说朕想要杀自己的臣子,暗杀绣衣使吗?”
“臣弟没有这么说。”殷岩柏垂下头去。
“没有这么说,你就差把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吧?你是来质问朕的吗?好,那朕就告诉你!朕没有做过!朕从来没有指使人去暗杀魏长使!”
殷岩柏等圣上发完了脾气,才缓缓开口,“那就不能是旁人收买了大内侍卫吗?倘若真是如此,危险的不止是魏长使,就连皇兄您,岂不更处在危险之中?”
圣上闻言一愣。
他似乎被一叶障目了……他刚刚只想到,殷岩柏拿出这样的证据来,是来质问他的,是来逼迫他的。
他似乎根本就没把他拿来的物证,当做真正的物证!
圣上渐渐冷静下来。
“皇兄不必生气,这车上的痕迹,都是真的,并非臣弟伪造。羽箭是臣弟亲自下水捞出的,皇城墙头上的巡兵应当也有看见,他们皆可为证。”殷岩柏竟没有发脾气。
圣上怔怔的看着他。
与其说是被他一番话弄得愣怔,不如说是被他此时沉稳冷静的气势给镇住了。
晋王向来冲动暴躁,一言不合甚至敢当着众臣与他这圣上吵起来。
圣上几次大怒之下,都想把他推出金殿之外的,狠狠打他百八十大板。
可每每臣子们都劝他,说晋王如此,才是最好。说明晋王没有心机,城府不沉。
也正因为如此,才能把兵权交到他手上……
圣上的脸色变了几变,须臾之间,已经有许多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
晋王竟然不冲动了,晋王竟然开始有城府了……
“此番查下去,乃是一举两得,一来可以查清楚当晚暗杀魏长使的人,究竟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殷岩柏说道,“二来,也是清君侧,大内侍卫分明是圣上的心腹,是圣上倚重之人,他们竟然吃里爬外,听命与他人,暗算圣上的臣子,与暗算圣上有什么区别?”
殷岩柏话音顿了顿。
“更严重的是,万一叫臣子们疑心到了圣上身上,谁还敢效忠于圣上?兢兢业业的为圣上效力?”
“照你这么说来,竟是那暗杀之人挑拨离间?”圣上轻哼一声。
殷岩柏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而且如今这情形不是已经出现了吗?”
圣上抬眸深深看他一眼。
“朕倒是没想到,为了一个女子,能叫你思绪如此敏捷?而且竟生出克制来?”
殷岩柏抿嘴笑了笑,“冲动不能成大事,臣弟就要为圣上出征了,若还像昔日一般狂傲……岂不是骄兵必败么。”
圣上呵的笑了一声,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明明是为了那个女孩子学会了隐忍,收敛,却把这马屁拍在朕这儿?怎么,还指望着朕赏你?”
“皇兄若能赏我,自然最好了。”殷岩柏嘿嘿一笑,“黄金,良田,布帛珠玉,臣弟来者不拒。”
圣上翻了他一眼,“打赢了月氏再来朕这儿请赏。”
殷岩柏拱了拱手。
“何忠平!”圣上吩咐,“你带着晋王,去查大内侍卫……”
大内侍卫是圣上的亲卫,是最嫡系的兵马。
若是叫晋王去查他们,难免会触到圣上的利益。
圣上犹豫片时,皱了皱眉,“看晋王如何吩咐,你就如何配合。”
何忠平怔了怔,连忙拱手应声。
晋王在京都,手上握有兵权的时候,也是指派专门负责京都治安的金吾卫。
如今他的手竟然都伸到了圣上身边,伸到了大内侍卫这里……
何忠平看他的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晋王爷还真是亨通……”
“你心里想的是,晋王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殷岩柏朝他笑了一声,两人并肩走出金殿。
“不敢不敢!”何忠平连忙摇头否认。
魏京华见两人出来,疾步朝晋王迎上来。
殷岩柏冲她笑了笑,大力的拍着何忠平的肩,“瞧见没有,圣上专门把何都尉派来,这藏在暗中的魑魅魍魉,定要被何都尉给抓出来了!”
何忠平脸色一凝,什么鬼?怎么就拉了他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