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到了这一步了,大师还打算隐瞒吗?”
天怡竖起手刀,掌心里密密麻麻一堆卍字滚动,掌峰向着庄祁:“不妨我们出去再说。”
庄祁回头看了一眼血池,又面向天怡:“人既死,绝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亦是违背天理,更何况这般以命养命的禁术,那些山洞的数量大师也看到了,用以饲养这池子的人少说也有一百,众怨会引发天怒,天道将降下恶灾,届时死伤之重,大师能承担得起吗?”
“......”天怡没有说话,只是掌峰依旧向着庄祁。
“您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还要拦住我,讳天下之大不忌,究竟是为了什么?”庄祁反手甩出一道风,他擅长驭风,这般随手一甩,山洞里卷起数道飓风,吹着两人的衣袍纷飞,好像鸟儿展翅,地上的碎石子、碎沙在风里打着转,血池里的血水也被风拖着一点点升腾。
天怡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早在几分钟前,他咬破了舌尖,以求神智清明。含着一口血沫,他看着庄祁,看到他眼里又有红云暗涌,暗道不妙。
“不如由我来告诉你。”
角落里突然一前一后走出两人,声音很是耳熟,庄祁和天怡皆一惊,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靠近。
张先敏在前,一脸倒霉的憋屈相,林稚秀在后,让张先敏挡着自己。狂风四起的洞穴里,林稚秀的衣角稳稳地贴着,没有一丝凌乱。
“阿秀。”庄祁唤他,语气微沉。
林稚秀没有一点触动,玩味的目光在庄祁和天怡两人之间打转。
庄祁掀起的飓风势头不减,红红的血水飘上半空,血池几乎见底,露出了池底平坦的地面。黑色且潮湿的地面上摆满了莲盏,凝神细看,可以辨识出那是一个个灯座。
莲?
庄祁脑海里闪过了什么,顿时好像有一根根针生生扎进他的脑中,疼得他屈下身,飓风顿时不受控制,疯狂地在山洞里肆虐,山壁被撞击,石块从头顶陨落,莲盏皆拔地而起,在风中彼此碰撞,化成碎片,又被碾压成粉末。
黑色座台后,藏着未完全成形的康釉蓉,座台挡着她仅有一个脑袋和半个身子的模样,康釉蓉依附着池底生长,飓风几乎也要将她与地面撕扯开,骨肉撕裂的疼痛让她不停尖叫出声,像刚出生的幼鸟,“啊啊啊”的声音尖锐刺耳又难听。
天怡无暇去顾及康釉蓉,他勉力稳住身形,双手反向重叠,掌心对着掌心,小臂端平,口中诵朗佛文,靡靡佛音由弱增强,庄祁的瞳孔震动,渐渐回过神来。金色的光团在天怡掌心间生成,他翻掌为爪,两手各持一个光团,没有片刻迟疑,用了全身的力气向着庄祁出掌!
不过须臾,林稚秀竟闪现在天怡身后,掐住天怡的脖颈,要截住这一攻击。
林稚秀用力一推,把人掼到一边,天怡险些被折了脖子,然而光团眼看就要落到庄祁身上了——天怡被掐着脖子,脚都离了地,呼吸不畅,脸涨得通红,他瞪大了眼睛、伸直了胳膊,把佛光推向庄祁。
——天怡还是失败了。佛光偏了方向,落到了地上,顺着光团滚过的地方,地面皲裂、山壁坍塌,飓风与之碰撞,荡开巨大的能量波,小岛地震般晃了起来。
处在冲撞中心的庄祁和林稚秀没能幸免,庄祁一时被反噬,青筋暴起,眼球充血,“咳”一下,喷出一大口血。林稚秀——或许该说是邪灵,邪灵好比脱衣服一样脱去了林稚秀的驱壳,脱去了这个林归于和那个林归于的驱壳,剩下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抽搐一般不停蠕动着。
康釉蓉惨叫一声,音量渐渐弱了下去,邪灵猛地伸长了胳膊——如果那可以伸缩自如、橡胶油一样的东西可以称之为“胳膊”的话,——邪灵一把抓住了张先敏,把他丢向黑色座台,并向康釉蓉下了指示,用它那不男不女的古怪声音道:“吃了他。快。”
张先敏本想悄悄去看看天怡的情况,冷不丁起飞又降落,一眨眼便落在了一个血糊糊的肉人前,当即嚎了一声,一跃而起,康釉蓉却死死扒住了他的小腿,没有一丝迟疑,一口咬了下去。
“扑通”,张先敏跪了下去,连喊声都来不及发出。
庄祁找回片刻的神智,脚下一蹬,取出龙渊剑,落到黑色座台上,向着康釉蓉就要挥剑,邪灵势不让他得逞,也紧随其后,落到座台上,替康釉蓉挡开龙渊剑。一场打斗在狭窄的座台上展开,庄祁越打越吃力,待察觉不对时,为时已晚了。
——邪灵故意迎着龙渊剑而上,被龙渊剑贯穿身体后,拥住了庄祁,双手扒住他的双肩,五指化作锥子刺穿庄祁的肩膀,血流了出来,庄祁吃痛,一时脱力,被邪灵拽着倒了下去。
他们倒向康釉蓉,邪灵的背后长出了第三只手,准确地抓住了康釉蓉刚刚长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