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劲可不想搭理他,但也不满意庄祁的态度,他朝赵枣儿招招手:“过来。”
赵枣儿迟疑地看向庄祁,庄祁轻轻点头,“去吧。”
怀揣着不安,赵枣儿走近庄劲。
“跟庄祁学了多久了?”庄劲先生上上下下打量了赵枣儿一番,而后扯出一个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慈祥和蔼些。
“半个月。”赵枣儿实话实说。
庄劲心里暗暗点头,认可赵枣儿的秉性,却不把满意表现在脸上,只是又问赵枣儿,像是考究她一般:“都学什么了?给我瞧瞧。”
瞧瞧?这要怎么瞧?又不是考试,做张卷子批个对错再看看分数高低就能知道用功程度。而要说她学会了什么——她跟庄祁学了基本符术和其他,但最擅长的其实是共情......瞬息间赵枣儿便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她倒是想回过头去看一看庄祁,希望能得到一点儿提示,但庄劲盯着她,目光越来越严厉,让她不敢回头,好像回头了就如同作弊一般严重。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赵枣儿攥着纸,心思千转百回——她知道庄家的人都不是刻意为难她,他们是冲着庄祁去的,那些难听的话也是说给庄祁听的,无论她表现得怎样,都不会得到认可,更何况她不过只懂皮毛。
指尖微微颤抖,赵枣儿咬紧下唇,庄劲考验的目光犹如有千斤重般,沉沉地压在赵枣儿肩头,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奇、猜疑、不屑,她很紧张,之前的每一次紧张她都会伸手去摸摸耳边的头发,如果没有露出耳朵,她便会感到安心。但这一次,她没能从各种目光中感受到属于庄祁的那一道,却也没有去摸耳边的头发来缓解紧张,她正积极地想着办法。
站在赵枣儿身后,庄祁看出了赵枣儿的紧张,不知不觉他也放缓了呼吸,关注着赵枣儿的表现。她很勇敢,也很聪明,但她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肯定也猜不透庄劲的意图;他教了赵枣儿不少术法,但她毕竟才学了短短几天——庄祁心里矛盾着,下意识地就想要出手帮赵枣儿。
但是庄劲凉凉地给了他一个眼刀,暗示意味很明显:别插手。
“噗呲——”赵枣儿手中的符纸染了起来,青蓝色的火苗,起初摇摇晃晃,而后变成了熊熊的火团,却又在眨眼间噗地灭了。
“哈哈、哈。”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搞砸了。赵枣儿捏着半残的符纸,觉得尴尬也觉得丢人。
“再试一次。”庄劲道。
“呃?”
“你用的是平安符?怎么会挑这个符?”庄劲像是不满,“屏息凝神!用符最重要的是心力!重来一次!”
......这是补考吗?这么一想赵枣儿反倒不紧张了,莫名理解了庄劲的用意。口袋里只剩下三张符,一口气全拿出来,屏息凝神,赵枣儿闭上眼睛,想着庄祁与她说过的符术要点,回想着第一次激发平安符时的感觉,试着用她最擅长的共情来调动指尖的灵感。
庄劲皱着眉,他就是在考校赵枣儿,没别的意思,纯粹看看这丫头有没有能耐。还没看懂赵枣儿在蓄什么力,却在一瞬间,三张符纸猛地一跳,炸开极强的蓝色火花。
赵枣儿只觉得指尖一烫,眼前有阵强光,而后被人拽着后衣领往后倒——庄祁在一瞬间拽回赵枣儿,和庄劲各结起一道结界,两道结界如同一双手,包住了赵枣儿甩出的三张符纸。
白金色和亮蓝色交织的结界在半空中剧烈晃了晃,而后无声地碾碎了三张符纸。一秒钟的静默后,天花板上的八盏竹围吊灯全部碎裂,紧接着还有桌上的花瓶、窗边的盆景。
“——哎,我的花瓶我的假松!”庄劲喘了两下,受不了了一样捂住心口,狠狠瞪了赵枣儿一眼。
赵枣儿缩在庄祁身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挺好,多学学吧。”庄劲哼了一声,“可惜了我的盆栽......白瞎,早知道不拿出来了今天......都散了吧!”
老头子不高兴了,呵斥着让众人散了,被庄宴搀扶着离开。
庄珂跟在一边,路过赵枣儿的时候他停下脚步,递给赵枣儿一个铜制的令牌,令牌不大,也不沉,上头刻着一个“庄”字。
“恭喜你,没什么好赠予的,这牌子你收着,当个纪念品吧。”庄珂一脸和气地把东西塞进赵枣儿手里。
赵枣儿有些不知所措,但庄珂说了“恭喜”,就是好事吧?
求证地看向庄祁,庄祁拍了拍她的头:“做得不错,走吧。”
这是被表扬了?赵枣儿心中窃喜,与庄祁一道往外走,把饭厅里的不愉快都抛在脑后。
屋外一片皑皑,也没有风,下了整整一天的雪终于停了。
——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