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行侠仗义。
他哈哈大笑,说你果然侠心不死。
我一脚踹翻他,侠你妈个大香蕉。
3.
之后的事情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或者说,当我那夜提刀出门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
所以我不敢轻易跨出那扇门。
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找我主持公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他们又不是我老爸,也没有每天带着好酒好菜来找我看三级片。
他们死老婆死孩子,凭什么要我主持公道?
真以为我是黄飞鸿?
我真是黄你妈个大香蕉。
拜托,我只是想赚点钱好吗?
我觉得很烦,开始频繁避客,到了最后干脆闭门关张了。
我有点想去旅行了。
当了那么多年黑市医生,我早就赚够了钱。
我想我该离开了,趁侠义还没像毒死我老爸一样毒死我之前。
至于说去哪儿,去哪儿都好,夏威夷,墨西哥,布鲁日,总之不要再待在香港,尖沙咀。
不要再有宝芝林,不要再有大侠,我只想下半辈子躺在某个海滩的吊床上晒太阳,旁边有金发的黑发的美人要我给她涂防晒霜。
哦,对,走之前我还要把那块牌匾砸了。
临走的前一天,我去隔壁找小红或者小凤打最后一场友谊赛。
事后她抱着我哭得死去活来,我搂着她半露的香肩,居然有一丝丝难过。
我看着天花板想,我喜欢她吗?
喜欢,或许不喜欢。
不重要了。
我给了她很多钱,足够她好好过完下半辈子。
我们之间有故事吗?
有,但那都是另一个故事了。
晚上我找阿mike来喝酒,他舍不得我,说让我再等等,过两年,我们一起走,到时候兄弟连手,闯荡天涯,何等快意。
我说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走的了吗?
他沉默了下来,连喝了三杯。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一世人两兄弟,你放心,你那份妞,我帮你玩。
他哈哈大笑着骂我丢你老母。
然后枪响了。
我拍着他肩膀的手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一寸寸冷下去。
他出神了很久后,又喝了杯酒,说我早知道大懒想取我而代之。
大懒是他头号马仔,我见过,是个王八蛋。
我说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快走再说。
他摇了摇头说,来不及了,大懒一定筹划了很久,就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连累你了,他又说,那一刻他一定觉得自己像梁朝伟或者周润发。
我一脚踢翻了桌子,连你妈个大香蕉,转身就去提刀。
阿mike能在尖沙咀立足,自然还是有他的资本的,忠于他的小弟也很多,枪战开始了很久才被人攻进来。
我和他的小弟一起浴血奋战。
打了很久,我们这边和对面都死了差不多的人以后,大懒出来了。
他手里挟持着大傻的儿子。
那一刻,我觉得身体里有东西在烧。
我想如果侠义是毒药,那么我已经毒入膏肓。
大懒提起大傻他儿子,对我说,你抓了mike过来,我们一个换一个,我保证你们没事。
阿mike就在我身边,以我的身手,要拿住他不过翻掌之间。
我和阿mike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我问大懒,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大懒有些不耐烦了,用枪顶着大傻他儿子的脑袋,我管你是什么人,快把mike抓过来,你这个臭黑市医生。
我听了笑得更大声了,黑市医生?我、黑、你、妈、个、大、香、蕉!
下一刻,我猛然起身,出脚。
我要让他知道,我不是什么黑市医生。
老子叫黄仁心,侠者仁心的仁心。
老子是宝芝林传人,是黄飞鸿第四代玄徒孙,是名门之后。
老子,是大侠!
这一脚,叫你娘的佛山无影脚!
急促的风里,枪声呼啸,我知道那是柯尔特m1911的声音。
柯尔特m1911,枪长215毫米,重1.5公斤,射速极快。
比风更快。
可它一定,快不过侠义!
一脚落下,无数脚落下,大懒被我踹成了麻瓜,同时枪战再启。
又是一阵好杀。
我砍到刀都卷刃,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
回过神,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只有那个大傻的儿子紧紧拉着我,浑身发抖。
我转过头去,看见阿mike捂着肚子缓缓坐倒,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我艰难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笑笑说,给我也来一口。
他剧烈地咳嗽着,把烟递给我,咧开嘴说了一句,出来混,迟早要还。
我气的想踹他,可是没力气了。
我们相顾无言。
又过了一会,我想把烟还回去,发现阿mike已经咽气了。
我替他合上眼,把烟插在他嘴里。
一世人两兄弟,他到底先走一步。
最后的时间,我靠在墙上默数过往的时光。
大傻的儿子哭了起来,我艰难地拍了拍他的头,说,别哭,我死了你去找隔壁的阿姨。
别做大侠。
我看着墙上熠熠生辉的牌匾,说了最后一句。
然后我闭上了眼睛。
尖沙咀是个是非之地,有人生,有人死。
阿mike常跟我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