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只有这君臣两人。
寂静的仿佛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心跳之声。
宿蒲垂眸答道:“臣观今日风和日丽,太平顺遂。”
李玄意嗤笑一声,“这么看来,宿先生也有看不准的时候啊?没算出来今日朕心中不悦,宿先生大祸临头?”
宿蒲微微抬眼看了看圣上脸色,又垂眸躬身答道:“圣上若有难解之事,臣必当为圣上分忧。”
“朕问你,四年前,太子造反之时,你是不是在他起兵前一日,就推断出宫中异变?”李玄意冷声问道。
宿蒲微微一愣,垂眸笑了笑,“圣上是在质问臣么?”
“难道朕不能质问你么?”李玄意眼睛微眯。
“圣上既然会问臣,必然是已经知道答案了。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宿蒲倒是没有辩驳,就爽快承认。
李玄意怒拍御案,霍然起身,“你可知道,如果你提前一日告诉朕,宁王他就不用死!”
他声音里沉痛的味道,仿佛宁王之死,就发生在昨天,四年的时光,并未冲淡他们之间已经天人永隔的兄弟之情。
宿蒲点了点头,“臣自然知道,若能提前防范,宁王就不会死在抵御太子的事情上。”“宁王他才是这王位最合适的人选!宁王才应该是一代明君!宿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隐瞒不报?为什么要害死宁王?你若是喜欢这权利,你告诉朕,朕将你举荐与宁王,以你的才华,难道宁
王会不重用你?”李玄意沉声说道。
宿蒲却是轻叹了一声,“圣上……您既然已经知道当年之事,觉得此事臣是有私心,那也请容臣为自己辩白一番。看臣的私心究竟要得要不得?”
李玄意居高临下的冷眼望他,“辩白?好,朕就给你机会,让你辩白!”“所谓时机,就是恰到好处的时间,太早,太晚,都不会是如今的结果。”宿蒲声音十分平缓,好似并未被李玄意的怒气吓倒,“倘若过早,圣上也许不会对太子死心,就算是死了心,太子与宁王之间的争斗
也不会那么快的戛然而止。就算是宁王成了最后的胜利者,就一定是最好的结果么?”
李玄意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宿蒲抬眼看着高高在上的李玄意,“圣上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大权在握,从来没有想过登临皇位?”
李玄意怒道:“朕自然从来没有想过!”
宿蒲却是微微摇头,“那圣上因何要去江东控制瘟疫?因为要去泾州抵御外敌?且这两次立下大功,都是圣上主动请缨吧?”李玄意蹙眉,他去江东乃是为了梁嫤,他去泾州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他不想被人背后里说是因着私生子的关系才被圣上偏爱,他想证明自己,用自己的实力获得旁人的尊重和认可,而不是靠一个见不得
光的人份被人巴结。
这和皇位有什么关系?
“难道有报国之志的人,都是肖想皇位么?那这天下还容得下一心为国一心为民的人了么?”宿蒲闻言笑了笑,“臣与圣上相处良久,自然是知道圣上脾性,知道圣上并非那种人。可不是人人都能相信圣上,人人都能理解圣上的!如果现如今是宁王在位,宁王必然会忌惮圣上在军中在民间的的影响
力。皇后娘娘又广受赞誉,自然更是圣上之助力。圣上于军中于天下一呼百应,便是圣上没有旁的心思,宁王的皇位又能坐的安心么?”
“宁王岂是你说的没有容人之量的人?”李玄意叱道。宿蒲却是高深莫测道:“人在没有将权利握在手中的时候,或许宽仁豁达,心胸开朗海纳百川。可一旦是经过厮杀,经过奋力的挣扎,才将权利紧握于手,真正尝试过,站在权利顶峰的滋味,这心,就和当
初不一样了!人心是会随着身份的改变,而变化的。”
李玄意抿着唇没有说话。宿蒲却是十分笃定的说道:“便是圣上只想做个闲散的王爷,只怕宁王也不会让您如愿。与其到那个时候,相互厮杀,反目成仇。倒不如一直保持着这份兄弟之宜,如今宁王还受圣上深切缅怀,圣上与宁王还保留着当初最是美好的回忆。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