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焰平静了下来,看了一眼身旁的碗碗,轻声说了一句:“我明白了。”便牵着碗碗离开了。
石涛所修建的这座别院,所在的山是这一片山脉之中最高的一座山。
山巅,封顶是一块巨大的岩石。
民间几乎没有人能够攀爬到这座山顶,只能远远的望着这块巨大的岩石,如同天外飞来的一般,于是给这块山石取了一个诨号飞来石。
此时,聂焰的剑就插在这飞来石之上,入石三寸,寒光凛冽。
剑后,聂焰就这样随意的坐着,肩上靠着的是碗碗。
已经是下午时分,远处的太阳更加的模糊,山风呼啸,让人不敢想象,在这岭南一带,竟然有比北方更凛冽寒冷的风。
“阵法吧,我早该料到。”聂焰轻轻的叹息一声,紧紧的握住了碗碗稍嫌冰凉的手,只因为碗碗在山上的路上脱掉了喜袍,只余下一身白色的内袍,即便是妖,也挡不住这酷寒的山风。
因为阵法隔绝了这里的一切,也隔绝了阳光的温暖,所以这山只剩下寒冷和压抑。
就如聂焰所说,是早该料到的,从那个时刻,他和石涛大战,黑云出现,太阳分明那么近,又遥远的像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时候,阵法就应该启动了。
可惜的是,大战之中的石涛和他根本就注意不到这些细节,而能够注意到变化的大妖,恐怕早已知晓了一切,和雪山一脉达成了某种平衡的协议,自然也不会说出。
这里只距离凡人的小城不过十几里,想必如此惊天动地,专为杀死饕餮的一战,是肯定要布置阵法的,不惊扰凡间,这已经不单单是修者圈子里的铁则了,更像是天地之间的一道铁则,不容抗拒。
山下,时不时的会传来剧烈的震动,火光滔天之中,偶尔会看见一两个庞大怪异的身影,在激烈的战斗。
那不是华夏的妖物,是来自那个世界吧?聂焰默默的想着。
回头,却是用最温柔的目光看着碗碗,尽管衣衫已经残破,却脱了下来,批在了碗碗身上,然后把她抱在了怀中。
“是很可惜没有早点儿料到阵法吗?”碗碗没有动,任由聂焰抱在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就如同世间最让人安心的声音,让人想要就这样沉沉的睡去。
有些困了,声音自然有些乏了,懒懒软软的传到聂焰的耳中,说是问句,却是根本无所谓,好像只是为了与聂焰搭话一般。
“是很可惜,不能带你走出去。”聂焰把怀中的碗碗抱得更紧了一些,用下巴轻轻的磨蹭着碗碗头顶,淡淡的说到。
他心中的确遗憾如此,既然要带碗碗走,不管未来自己是怎么样,总是想要她既然这样跟着自己走了,就从此远离一切的是非。
碗碗轻轻的动了一下身体,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依偎在聂焰的怀中,她的手指一圈一圈的缠绕着聂焰的黑发,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一丝悲伤。
她知道聂焰心中的想法,却比聂焰明白,从她身为天狐的那一刻开始,就根本不能远离是非。
是不是在男人的眼中,事情往往比较简单?还是身边依靠着的这个聂焰,不管岁月如何的沧桑,他总是还有着以前的那种简单?即便那老者已经点明了一切,他们这样天翻地覆的闹一番,最后也只是一点时间,他还是执着的去相信自己的想法?
不忍心去点破他的执着,如果能够幸福一刻,那便是一刻,碗碗闭上了眼睛。
沉默的太久,反倒是聂焰忍不住说话了,摩挲着碗碗的头顶,他问:“在想什么?”
从出生到现在,聂焰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安宁过,山下的战火也好,嘶吼也罢,他不愿意去看,只是看着远方的漓江,如果可以,能不能就这样投身入漓江,让江水的波涛带着自己和碗碗,漂流到哪里去都无所谓,只要是在一起的。
“没想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安心的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想不起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说什么,便做什么就好。”碗碗没有睁开眼睛,嘴角却带着一丝笑容,看起来就像快要睡着,已经有了一个甜梦一般。
聂焰轻轻的吻过了碗碗的额头,沉默无言,嘴角同样带起了一丝笑容。
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说,关于当年,有千百个问题想问。
奈何相处的时间太短,能做的事情太少,只能求这片刻的安宁。
那山下火光冲天,嘶吼咆哮不断,山风卷来阵阵的烟尘与血腥,这一刻如同偷来的时光,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