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在蔡鸿看来有数百年漫长的过程，他想了很多。

想到了慈祥的爷爷，想到了爷爷那无情的儿子儿媳，想到了穿戴普通的丁香老师，想到爱学习的同桌唐雅，想到了那可憎的啤酒肚班主任。甚至还想到了在紫婉宫内的点点滴滴，那在夜晚总是缠着他聊天的俞德，看不起太监的莫掌事，摸不清脾性对寒青衣有敌意的紫婉娘娘，丝毫没有留情揍过他的乐枫，还有他撒尿时出现的那位还不知道名字的好看便装宫女，那被他揪住头发威胁时楚楚可怜的月小婵…想的最多的还是那在蔡鸿还是襁褓婴儿时将他抛弃、完全没有印象的父母，幻想着有一日能够站在他们面前掷地有声地说出：“看！没有你们我也能活得更好！”

蔡鸿的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肉中，嘴角鲜血流出。那道灵气依然在推进着，向前，再向前。蔡鸿感觉自己如在地狱中煎熬的鬼魂，拼命地想要爬出这无底深渊，又如在迷雾中拖着伤痕累累的病体前行地旅者，仿佛下一秒他便要倒下，腐烂，化为土壤的肥料。

到最后，蔡鸿完全是按照本能地遵循着灵气运转线路凭着执念在支撑着灵气的运行。

“噗~”

轻微的响声，蔡鸿再也感受不到那道灵气的存在，同时，浑身上下如“针入指骨”般的穿透性的痛感荡然无存，就好似是一场梦，再也无法追寻到它曾来过的踪迹。

蔡鸿暗暗叹了口气，又牵引了天地间的一道灵气，顺着临脉进去打算继续进行未完成的打通任务。

但是这一次，灵气按照运转线路在经脉中循行一周后从“玉门脉”散去，丝毫没有凝滞感，畅通的如同解决了长久以来困扰某人的便秘般舒畅到爆！

蓦然睁开了眼睛，蔡鸿木然地望着四周，桌椅板凳俱全。

“成功了么？”

蔡鸿喃喃道，这一次他发现不用闭着眼睛进入“入定”状态便能够感知到周围灵气的存在，又引导了一道进入到体内，蔡鸿竟然看见了灵气在体内的运行轨迹，那道灵气就仿佛是自己的眼睛一样，让蔡鸿看到体内错综复杂如老树盘根般的脉络。

“内视！”

蔡鸿想到一个词，顿时惊呼出声。

“真的成功了！”蔡鸿激动地颤声道。

“成…成功了。”

蔡鸿的声音低了下来，有些哽咽，双眸中怎么也控制不住地流下了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这是疼痛煎熬后的感叹，是久处暗牢中重见天日的激动，是成功后的喜极而泣。蔡鸿的心情是万分复杂的，但终究是欣喜的。

这一夜是金刚门外门中很多人的痛苦之夜，很多第一次打通经脉之人，少部分成功了，大部分却是失败的。

毕竟靠一晚上将经脉完全打通需要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爆发性痛苦，蔡鸿成功了，说明他的意志还算不错。

那些首次失败之人以后还能继续打通经脉，直到成功为止。等到他们明白痛苦是必须承受，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时，便是能成功打通经脉的时候，这时间或许需要几天，或许几个月也有可能，因人而异。

蔡鸿低下头时被自己吓了一跳，此时他赤着的上身被乌黑的如河底淤泥般的污垢给覆盖，黏黏的，散发着腥臭。

刚才光沉浸在打通经脉成功的喜悦之中，如今看到身上的杂质，蔡鸿只感觉头皮发麻，浑身上下极为不舒服。

连忙冲出了房间，在深夜中来到了水井旁。打了桶水便往身上从头到脚淋了个通透，当蔡鸿将身上清洗干净时，他坐在了井沿处。

此时的金刚门环境极幽，天幕上点缀了成千上万颗明星，偶尔流星从天际划过，美得令人目眩。

蔡鸿嘴角挂着遮掩不住的笑意，此时的心情无比舒畅，经历过痛苦得到成功后的成就满足感是美妙的。此时的蔡鸿便感觉到了无比的畅快，发自内心的畅快，连晚风吹拂过他的脸庞都忍不住想要赞美的冲动。

这时，一道人影在空中急速略过，在如圆盘大的皎月为背景的衬托下，宛若嫦娥奔月，炫亮了蔡鸿的双眼。

只见蔡鸿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大叫一声朝那道半空中的身影飞奔而去，从窈窕身姿蔡鸿知道她是位女子。

蔡鸿追逐着那如飞仙般的身影，在野草地上奔跑着，大叫着，但那道身影速度实在太快，几乎使出全力的蔡鸿被绊倒在地，身上沾满了泥土，那身影终究还是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之下。

蔡鸿的脸上没有半分失落，他那明亮的眼眸带着深深的向往，望着天际，随后裂开嘴呵呵的傻笑起来。

他，忽然发现了，修炼是件蛮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