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一回抖抖身子回头走来,经过老韩窗口时,听见老韩女人对老韩大声说道:“做这点米饭怎么了,你加几口红薯将就着吃吧,米袋里大米就剩下这么一点了,你叫我拿什么做,你又不像人家北方人把灰面当饭吃,全家一个月粮本上定量就是这么些米,你叫我变呀!”老韩咕哝句什么没有听清楚。
哎,曹步清叹口气,这日子!老韩家和很多南方家庭一样,不会吃白面只会吃大米,粮本上每月的供应却是白面与大米搭配供应,会计划的人家大米白面搭配着吃倒也不说,不会搭配计划,粮食供应本来就紧张,当然不够吃,当然尴尬,北方人爱吃面,南方人爱吃米,如今家家娃娃多,一个比一个能吃,会计划的人家,想办法加上一些洋芋、红薯、菜蔬之类的副食调剂一下,生活也就过去了,不少北方和南方人互换粮本买粮,这样双方都得照顾,而像老韩这样只知道吃米饭工作,不操心生活中这些具体事情的人,粮柜何来大米。
曹步清在这里单身,最烦理论家长里短,每每躲避不开接触,难免触动心灵深处,别人的家是家,自己的家便不是家了?真要关心一下的,恰恰是山中魂牵梦绕的家。
紧几步走过一串门户,刚走到唐世科家窗外,黄美琴在家里把饭菜都汽在锅里热着,见曹步清过来,隔窗笑着对他说道:“他曹叔,你到厂里去看看你五哥吧,咋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回来,厂里广播都停了一会儿了,是不是又在路上和别人说闲话呢,我先弄了些给娃们吃了,咱们就等他呢。”
可不,厂里广播每天下班播放一个小时,停下广播说明下班一个多小时了。
曹步清说道:“好咧。我这就去看一看,咋搞的嘛,回来了就赶快回家嘛,老是叫人等,出去那么长时间也不嫌累的慌。”
说完大步向厂里来,刚过石头房,踏过勒家铺子没几步,看见办公楼前一伙革委会的人和军代表,围着唐世科和张武成说话,旁边人远远躲开。
他平日里最是恨这帮王八蛋,没有真本事就知道唱样板戏,带着红袖套喊口号,乱整人,批斗大会他们恶毒长牙可以龇到台子下咬人,要不是他们的话,林忠志和扬琴香那里会挨整,两口子也不至于在这个厂里呆不下去,最后咬咬牙调到边远地区的大方501去了。
林忠志和杨芹香解除隔离不久,伤了心合家调走,新单位在偏荒大方山中,人挪活树挪死,技术过硬肯卖力,一片新天地倒也开心,庆文老友过去看望几回,林忠志被折磨骨瘦如材的身子渐渐康复,杨芹香好歹有了点笑容。
曹步清恨恨地想:咱们一伙西安老厂同来的好朋友们,吃了一些苦,受了一些罪,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剩下自己和唐世科,外加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高三三,再也难见往日欢乐相聚场面。
因此,他直接气呼呼地站在大路上,不走过去只是大声叫嚷,叫囔唐世科回家吃饭,根本没有给那些王八蛋一点面子的意思。
唐世科和张武成扭头见了正好开解,客气几句走来,三个人结伴一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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