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土为安，看着黄土新坟拔地而起，重重地，唐世科一口气吐了出来，他捧起一把泥土轻轻地压在新坟之上，不觉头脑发沉，看着手上的黄土心绪难平：人生自古多变，世事转眼不同，过去的岁月历历在目，多少欢乐和激情，多少奋斗和努力，多少追求和向往，走到路口猛然回头之间，已经化为灰烟，实如梦幻。

他看看天，天空阴云笼罩，看看这座新坟，黄土清润，四周野草依依，冷风轻吹，不知道当年董德者出生的时候，在他的家乡八百里秦川，曾经有过怎样的欢乐，而今，一片浓云飞渡山野相伴，确然万分的孤寂，点了一支烟插进黄土，心里轻轻飘出一句话来：“就在这里了，小董兄弟，再不用再操心，安息吧。”

董德者与他即师徒又兄弟，董德者的死，叫他再次尝到失去亲人的痛苦和悲伤，万分悲凉，众人都来坟前烧纸，轻烟袅袅。

孝歌唱道：董爷骑马走红林，空山静处埋亡灵，拉开墓门看一看，里面尸骨白如云，再生你是英雄汉，死后耳夹雨沙口含泥，奈何桥上望一望，幼小儿女哭嘤嘤，叫声儿女不要哭，七月十三回正厅。

葬礼结束，众人鞠躬将要离开时候，胡常勇突然冲出来，口中念念有词趴在坟上大哭，旁人伸手相劝哪里肯听。

胡常勇帽子掉了满头乱发，抓着黄土大哭说道：“董德者啊董德者，我的好兄弟呀董德者，请你在天之灵原谅我，原谅我这个罪人，哦哦哦。”泣不成声。

胡常勇哭道：“董德者呀好兄弟，自从你来到红林，我知道你其实不开心，哦哦哦，我把你调来这个偏黄山里，除了给你艰苦了又艰苦的工作和乏味生活，让你受罪辛劳，没能过上一天开心日子，对不起你呀，哦哦哦。”

胡常勇捶胸顿足，不远处流着眼泪的曹步清走过来，挥起拳头愤然砸向胡常勇，很多人看着却无人上前劝阻，胡常勇泪流满面抱着头，任随曹步清怎样捶打不做反抗，他将董德者的死全部怪在自己身上，为此深悔不已甘愿受责，曹步清重重打得几拳，看着默默忍受的胡常勇，看着青石墓碑，最后痛彻心扉哭倒在地。

胡常勇吃痛弯下身子，手摸墓碑哭道：“董德者啊，你若在天有灵看看我，看看我们这些人们啊，你是我费尽心机调到红林的，来了除了受苦还是受苦，可是这些人们啊，又是谁调来的啊，这些人也是一样，白天黑夜受累受苦，红林的那么多驾驶员又是谁调来的啊，没有白天没有夜晚地受苦，董德者啊，洪林这个厂建在了大山里，这么多的人们要生活要工作，其实谁有幸福，都在受苦，哦哦哦，老天有眼，苍山作证，正是为了建设大三线，咱们来到深山吃苦受罪，都是为了啥，哦哦哦，还不是为了今后大家都有好日子，哦哦哦，可怜的我啊，其实也在受苦，在受苦啊。”

发自肺腑的哭声感动人众，人们上前搀扶，胡常勇抱住墓碑只是大哭。

唐世科再也不忍，上前蹲下拉住说道：“常勇兄长，再不要哭泣，董德者入土为安，相信他肯定明白事理，绝对不记恨于你，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切不可哭坏了身体。”

胡常勇见唐世科劝慰自己，更是悲从中来，推搡着曹步清放声大哭：“唐世科，曹步清，咱们多年的好兄弟，人人都说是我害了董德者，其实我的心里实实在在是为了红林，这儿山太大路太远，太也需要驾驶员，这儿的人们需要生活工作活命啊，对着天王老子发誓，打死我也没想到，董德者兄弟会这样离去，哦哦哦，如果能够重来，哦哦哦，如果真的能够重来，我，，，，。”一口气憋住背了过去，众人急救一时方醒，醒来又哭。

不能再哭了，唐世科招手众人上前扶起来下山，胡常勇终是哭声不断，悲切过甚就此得病。

按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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