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母一行眼泪流下来忘了用手擦擦,几次想出声召唤唐世举硬生生压住喉结,她年轻时候生涯坎坷,碰到巨变心智强于旁人。黄美琴苍白着脸,一直和卢小兰扶着唐何氏站在唐母身边,三名少妇的脸膛,悲痛中黑沉沉更比唐母苍黄。
唐何氏见自己的丈夫被人带走,几次上前都被唐母阻住,被两妯娌硬生生拉回,悲痛欲绝伏襟而哭,卢子刚蹲在地上抽着闷烟,曹一板摸一摸脸上的土灰,收拾褡裢准备进城打探消息,年轻人们气恨地互相看着,不知该做些什么事情,其他村民傻着双眼挨着墙靠着树默然无声,突然地变故,乱了人们心智。
一切的一切一下子陷入巨大的悲痛和无奈之中,老少人等心情压抑,一言难以说尽,在这个悲痛之中,时间,这个亘古不变的老人,豪不留情地向前而走,归期已过,唐世科苍白着一张脸,为了抚慰老人在家多留了十天。
他尽可能地做些家中的事情,打集的柴草堆积如山,当年父亲在山中私开的荒地,他深翻了两遍,家里的房子和四哥的房子都用心地加上土坯,能动手的地方一刻不停干着,黄美琴和卢小兰每日相伴唐何氏说话散心,叫她忘却悲伤,可怜唐何氏善良老实山中女子,每日徒看四壁,心中万分寂然惨然,看着膝下儿女只得硬性面对现实,心下盼望丈夫早日回还。
现况如此无可挽回,唐世科黄美琴告别父老踏上回程。
来时心切切,去时情寂寂,前看满眼尽烟雨,后想恨愁盈心。
带着满心的悲伤满心的留恋满心的无奈,唐世科和黄美琴一共在倒生湾,这个充满悲凉的,陇中黄土高原的家中待了二十几天,最后放下洮儿,放下竟可能充足钱粮,带着卢小兰带给曹步清的东西返回西安。
老六唐建宇牵驴送行,吃得前日一吓本身萎靡更是胆怯,看东西眼光躲闪,唐世科暗叹着故意发话开心,却一路问一句答一句,不问没言语,虽则兄弟情深,唐世科便也不愿多言相烦,知道六弟虽则年小其实担着心事,便也不用过多相询。
还是来的那条路,还是来的那些山,如火秋阳下带着留恋亦步亦趋,不经意间便已默默走过,来到新田铺大街找到住处等待第二日客车,黄美琴再三嘱托后目送六弟回山,第二天坐上大胡子司机的公共汽车奇怪地不明白,来的时候为什么太也害怕山路慢慢。
踏上归程,少不得辗转反侧行路换车,唐世科被心里巨大的悲伤压抑着,变得异常沉默寡言,难说一言半句,他不是傻眼车窗之外渐渐远去的陇原景色想入非非,一支一支地狠劲抽烟,就是低头闭眼静思默想,任凭车快车慢,左摇右晃。
大哥早年走失没有音讯,二哥英年早逝,没有留下半点子嗣,三哥入赘别人之家,四哥身陷牢笼不知前程,六弟羸弱不能撑持家里,老父老母年老之人还要顾寡扶幼,哎——,他不停地一口接一口地叹气,将近十年的时间,自己才回来这么一次,可好好的一个家,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有了这么突然地变故,他满心悲伤,不敢多想。
黄美琴除了此行千辛万苦,亲眼看着一件件的事情发生和结束,身感同受,心里自然压抑难受,看着欢快健壮高兴回家的丈夫变成了现在这个颓废模样,欲哭无声,她是个心肠硬性之人,打起精神,表面笑嘻嘻地看不出什么变化,脚步轻灵回顾有姿,前后精心照料体贴入微,静下来的时候,看着一声不响的丈夫,对着窗外暗暗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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