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静悄悄的夜里,她的语气听起来阴森森的,叫人毛骨悚然。
瑄哥儿脸面一白,一拳捶在她肩头。
春露吃痛哼了一声,却没抬头,“我祭奠的是柴家大姑娘,柴妧妧,柴小姐!”
“呸,你这丫头真是要死了!亏我姐姐对你那么好!她活得好好的,你这是咒她呢?我……我这就卖了你这丫鬟去!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瑄哥儿跳脚大骂起来。
春露伸手抓住他的衣摆,险些被他脚踹到,“公子听我慢慢说,等婢子说完,公子莫说要卖了婢子,就是杀了婢子,婢子也认了。”
瑄哥儿皱眉紧盯着她,胸膛一起一伏喘着粗气,似乎被气的不轻。
“公子难道没有怀疑过,小姐和以前有些……有些不一样?”春露问道。
瑄哥儿又蹲下身来,狐疑看她,“你什么意思?哪里不一样?”
“以前的小姐,可会医术?会写得一手好字?会烹茶?知晓京中之事?”春露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
瑄哥儿一脸茫然。
“小姐以前若是会医术,且医术那么高明,为何不早一点医治自己脸上的胎记?硬是让自己丑了那么久?为何不早一点治好公子的病,让公子在屈辱中熬过那么多年?以至于你们的爹爹爷爷,甚至后来孤苦无依的娘亲都没能见到你们好了的样子?”春露问道。
瑄哥儿连连摇头,“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你知道,我以前是有傻病的,你不要问我以前的事情!”
瑄哥儿在灯笼光照下的脸,似乎有些泛白。
“好,以前的事情,公子不记得,没关系。”春露深吸了一口气,“那条獒犬,公子总该记得吧?”
“赤焰?”瑄哥儿连连点头,“昨日我还在后院见它,还跟它玩了好一阵子,它如今更威风了!”
“赤焰是它以前的名字,驸马爷和长公主以前就有一条獒犬,名叫赤焰。”春露说道。
瑄哥儿立即打断她,“这条獒犬不是那条!这是我姐姐的!不是长公主的!”
“真的么?”春露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它不是?”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瑄哥儿咬牙切齿看着春露。
春露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瑄哥儿的双眼里,映着灯笼的光,像是燃着两团火焰,“她不是你姐姐,柴小姐已经死了,她是长公主,已经死了的长公主夺了你姐姐的肉身,借尸还魂了!”
瑄哥儿一怔,半晌,两人之间是诡异的宁静。
夜风吹过两人的面。
吹动树梢,沙沙作响。
草丛里的虫都安静下来,似乎都屏住了呼吸,不敢有所动静。
“哈,胡说八道!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春露,你别是鬼故事听多了,癔症了吧?”瑄哥儿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春露的肩,“好了,很晚了,一个人出来容易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你一定是糊涂了,快回去睡一觉,睡醒了,天亮了,什么都好了。”
“我癔症了?那新帝也癔症了?公主也癔症了?”春露推开他的手,“你不是问我在宫里的两天两夜都发生了什么?我告诉你,她承认了,她亲口承认的!”
瑄哥儿张嘴,看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公子难道不奇怪么?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仇人了,小姐为什么还要寻找《药典》?只要杀了仇人,《药典》不是垂手可得么?”春露扯了扯嘴角,“乃是因为《药典》里藏着一个秘密,就是长公主是如何死的秘密。她想要知道,想要知道自己前世究竟是怎么被害死的!”
瑄哥儿没有说话,只是神情怔怔的摇头。
“她为什么当初要离开方城来京城?为什么在还不知道仇人身份的时候,就要来京城?来了京城却也不找娘家的亲眷?乃是因为,那根本不是她母亲的娘家!她是长公主,她想要接近的只有她自己的亲人,她的亲人是皇帝,是太子,是安国侯爷!”春露一口气说完,大口大口的喘息。
瑄哥儿依旧愣愣的,蹲在地上,默不作声。
“公子明白了么?她不是你姐姐,是害死你姐姐,并占了你姐姐肉身的人!”春露咬了咬下唇,“这叫什么?鸠占鹊巢是不是?”
“住口!”瑄哥儿猛然站起,许是站的太猛了,他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半个字也不信!你胡说八道!你信口开河!我,我……”
“公子打算怎么办?是杀了我还是卖了我?好叫自己心无愧疚的仍旧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姐姐?”春露冷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