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高踩低本就是寻常,你不愿穿,拿去施舍那些粗使的婆子便是,”舒舒觉罗氏放下手中绣绷,微蹙柳眉道:“如今我们已落在人下,你再多嘴,岂不招祸。”
“以往姨娘得宠时,也未曾这样嚣张难为过谁,”佩佩想起金蟾那明里暗里的挑衅挖苦,便是满肚子火气,冲舒舒觉罗氏道:“即便是布库上的人狗仗人势,怎的段嬷嬷竟也不管管。”
舒舒觉罗氏倒也有些好奇起来,半晌方摇头道:“谁晓得段嬷嬷哪里惹怒了王爷?她是府里的老人了,一直得王爷信重的,”略沉思半晌只长叹一声道:“王爷自回府来,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姨娘,您何不去书房找找王爷。”佩佩劝道。
“你知道什么?这府里好几院姨娘,我不说难道其他人不说?”舒舒觉罗氏薄叹道。
佩佩才想起晋氏前儿个与月姨娘口角几句,去外书房求见王爷,王爷只叫人赏她一匣子和田美玉,却并未见她,是夜还是歇在锁月阁,晋氏也只好认下这个哑巴亏。
舒舒觉罗氏心中忧思,杨妃色绸缎上一朵雪色山茶到底绣不下去,自起身回屋子里歇息。
佩佩见她不作为,到底怨气难平,一抬头见小丫鬟凤儿沿着画廊一路走来,不住拿手背擦着眼泪。
因她年纪小,佩佩倒把她当妹妹疼,此刻只迎上去掏出手绢给她:“大白日的在王府里嚎丧,小心犯忌讳吃板子。出了什么事叫你做这般没出息的模样?”
凤儿才抽噎着道:“前儿宫里赏下来三四筐新疆进贡的哈密瓜,我想着姨娘爱吃,便想着去要些来,谁知那姜总管说,月姨娘害喜的厉害,吃不下别的去,这些时鲜的瓜果都叫送去锁月阁了。”
佩佩气道:“往日里鸽子蛋大小的马奶-子葡萄,姨娘略吃两口就搁下了,生生放的烂了,他们只说经了姨娘的手,就是千好万好的福气,只没皮没脸的依旧往绣心斋送,如今拿几个瓜倒像是摘了他的心肝似的。”她恨不过,率先朝库房去,边走边道:“我倒要瞧瞧是谁给他长得胆子!”
老话说冤家路窄,因萨克达氏口中反酸,想吃些菱角清口,金蟾不敢大意,忙亲自往库房来,那婆子哪敢怠慢,忙将人让至堂中的椅子上坐下,说:“这菱角入秋方才美味,现下并不是季节,再过月余,‘雁来红’和‘莺哥青’下来,定然先去采买给姨娘送去。”
金蟾便啐了那婆子一口,哼笑道:“妈妈倒是拿我解闷罢,姨娘想吃,你倒是叫她等上几个月,这话我可不管去回。谁不知温室里有栽的,你们惫懒,不肯去寻罢了。”
那婆子哪敢反驳,只拿袖子擦着面上水迹,依旧赔着好话。
“妹妹好威风!”话音方落,便听两声轻笑,只见佩佩一身豆绿潞绸比甲,腰间系着红蓝二色鸳鸯结缕丝绦,斜倚着门框抱臂道:“连积年的老妈妈也敢随手教训,到底是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了。”
金蟾便也掩口娇笑道:“姐姐这样尊贵的人,几时也亲自来了,”说着啧啧两声道:“绣姨娘吃不上蜜瓜,便拿些西瓜去吃也就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