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春水道:“我修持尚浅,未能堪破,世子可否?”
秋心见没能哄过她,暗道麻烦,干脆道:“我也不能。”
一阵风吹来,飘过过几片落花残瓣,苏春水嫣然一笑,容光柔和,露出春天般温暖的美丽风情,动人之极,秋心却觉说这几句话要比和那刺客打一架更累,又依依看了这美人笑容一眼,转身便走,到了正厅,对赵李二人揖道:“小生听闻二位极精金石刻录,收集了许多珍品,陈某亦略通此道,只恨长年居于山上,无暇及此,特请一阅珍藏,不知可否?”
李清照不便作主,只望着赵明诚,他踟蹰再三,秋心又道:“陈某武功尚可,值此乱世,保一二人平安,自问绝无问题。”
此言一出,赵明诚忆及昨夜所见,与今日上午岳飞所说此人平乱事,再无犹豫,笑道:“若陈兄不嫌弃愚夫妇所藏简陋,贻笑于方家,尽阅无妨。”
“如此,多谢了。”秋心大喜,现世皇家珍藏自然远胜二人所收,只是此间到底是幻境,稍有不同,况又经唐、北宋二朝,自是皇家所无了,如可一观,对武功剑术当有长进。
“陈公子,这位姑娘是?”却是李清照看着秋心身后苏春水,赞其容颜,惜其风姿,不由问道。
苏春水盈盈一礼,微笑道:“小女子苏春水,本与陈公子有幼时婚约在身,只是后来我二人皆入山修道,断了来往,不想此番奉师命下山,又逢君子,心中喜悦,特来相见。”
秋心不料她如此厚脸皮,直承婚约,险些跳将起来,却又不能不承认,只好冷着脸道:“既已出红尘,何苦又提旧事?”
李清照听了这话,又见二人站在一起,一个俊秀,一个美丽,风朗气清,如珠明玉华一般,翩翩然有出尘之姿,皆是世间少有的人品,当真是一对璧人,令人喜爱,有意成全一件美事,因笑道:“既如此,苏姑娘也请暂且住下罢。”
因是女子,又闻“修道”之言,想必这少女也是精通道法的,赵明诚自无反对,反起了讨教之心,忙请下人清扫房间,收拾床铺不提。
如此秋心边阅金石,边与苏李谈诗论词,道古述今,极是投契,不几日,岳飞因功升调汴梁,那一群高手们也随着去了,秋心只远远望了几眼,无甚兴趣,赵明诚也因临阵脱逃而被罢了职,“暂且思过”。
又十数日,传闻金太子兀术尽起国中精兵,号称百万,将分东、中、西三路蜂涌而来,誓要生擒高宗赵构,一举捣毁江南小朝|廷,江宁岌岌可危,登时风声鹤唳,人心动荡,城中多有避走者,几人商议后,决定沿江西下,避难洪州,投奔赵明诚妹婿,云、苏自无不可,只要不是陷在大军重重包围中,她们自可保二人无恙。
于是赵李遣散一众仆人,多加馈赠,只留了二三亲信,起出十五箱金石刻书,画卷墨轴,衣具杂物,乘舟浮江,投南而来。
一路所见,随见离人,处闻哀歌,荒草枯冢,黄土白骨,鸦飞当空,鼠行大道,甚是凄凉,赵明诚本心中有愧,罢职逢动|乱,离了水土,眼见此景,更添忧思,这日夜里,又受了些寒,三五下里一交攻,竟病倒了,昏迷不醒,乱说糊话,李清照困急交加,忙请二人,幸有秋心运以真气,春水施以针灸,又服下丹药,才略微好了几分,只是到底未能醒转,引得苏春水回舟后奇道:“以你我功力,这清净定元丹又最能驱秽去病,养元定神,为何如此?”
秋心沉默片刻,叹道:“心病罢!”
苏春水有所悟,忆起这些日来,赵李二人虽举案齐眉,却隐隐有些疏离之象,可见赵明诚始终因抛妻弃城一事困扰于心,神气淤塞,又逢外邪,始有此厄,也轻轻叹息:“爱生忧怖,孰能得脱?”
李清照若不爱赵明诚,会如此失望么?
赵明诚若不爱李清照,会如此愧疚么?
流水脉脉,二人对坐无言,天大亮时,忽然自北方飞来一只鸽子,扑棱棱地落下来,苏春水从它腿下取下个竹管,喂了些饮食清水,又放它飞走了。
“谁将信鸽也带进来了?”秋心不禁叹服。
苏春水倒出个小纸条,展开一瞧,皱眉道:“金兀术果然率大军南下,与伪齐东西合击,来势涌涌……宋帝传下八道金牌,尽举江南物资,全力支援,并擢韩世忠为东线统领,梁红玉佐之,宗泽为西线统领,岳飞佐之,并言‘望诸将护民为国,戮力杀敌,尽驱金国胡虏,饮马长白松花……卿若立不世之功,朕岂吝旷代之赏?’”
“甚么!”
听见这话,秋心大奇,甚感荒谬,据史书所载,是“高宗辗转江浙之间,忽南忽北,概莫能定,后放散百官,巡海八百里”以避兵锋,任由金兵肆虐,屠杀掠夺,直到韩世忠、宗泽、岳飞好不容易集起兵马,将金兀术打了回去,才回还6地的,这八道金牌又是甚么情况?
“怎么了,”苏春水听她语气,递过纸条,好奇道:“有甚么问题么?”
秋心接过一瞧,果然不错,不由沉思良久,问道:“苏姑娘,冒味一问,你所历天阶幻境是何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