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岑文本神情一愣,赶紧说道:“窦义根据吏部考功司的考评价是三年的中下,勉强能留任户部郎中。”
“窦义也算是有功之臣,难道他真的是三年的中下吗?”卢照辞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之色来,说道:“长孙无忌倒是好眼光啊!堂堂的一个长安城的首富,投入宦途,居然得了一个中下,真是不会当官啊!”
“陛下,窦义此刻已经不是长安城的首富了。”魏征想了想,忽然轻轻的说道。
“哦!长安城这些年发展不错,窦义却是一心扑在宦途上,难免没有经历照顾自己的生意,其子到底是经验不足,被人取代了首富也是正常的。”卢照辞闻言一愣,转眼就笑呵呵的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若是不努力,自然会被别人赶上的。经商和朝廷一样,都是要不断发展的,窦义在这方面还是差了一点。”
“陛下,倒不是窦义自己的缘故,而是他人的缘故。”魏征猛的大声说道:“当年窦义是何等的风光,西市之中,大部分的酒肆、茶庄、米市等等都是窦义所有,但是如今,陛下可以到西市上去看看,又有多少是窦义的呢?早就成为他人所有了,甚至连窦义的那栋极大的宅子也有可能为他人所有。”
“这是为何?可是窦义经营不善?”卢照辞面色一变,望着众人,却见众人脸上都露出一丝异样的眼神来,各个低着头不说话。
“陛下,恐怕您还不知道!窦义的资产大部分都已经不为他所有了。”魏征嘴唇颤抖,说道:“陛下可以去看看,长安城内的那些商铺有多少如今还是归原来的主人所有,就算为他所有,但是也仅仅是在里面占据一小部分而已。”
“那其他的部分呢?”卢照辞缓缓的站起身来,望着魏征说道。他面上露出一片乌云,双目中寒光闪烁,死死的盯住魏征,还有岑文本等人。
“多为世家所购买,多为朝中的那些官员们所购买。官员自身或许不会去经商,但是官员的家属呢?官员家的下人们呢?他们会插足其中,利用官员们的权势,伸入其中,只要是有利润的地方,他们的黑手无处不在。”魏征冷笑道:“试想,那些百姓们,那些商人们,手中无权无势,又如何和那些世家子弟相比较呢!随便一个栽赃嫁祸就能使的对方关门倒闭,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多是如此。更为恐怖的是,这些人手段高超,所做的一切都是光明正大,有理有据,根本不怕国法的追究,朝廷就算明明知道这其中有猫腻,明明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是却是双方自愿而为之,根本不能给对方治罪。”
“自愿为之?”卢照辞脸上现出一片惊疑之色,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官商勾结无处不在。看上去,这些人加自己商店所得付出了一大部分,但是实际上,他们所得到的小部分远在以前所的之上。但是真正倒霉的仍然是老百姓,还有朝廷。官商勾结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双方自愿勾结在一起,却不触犯国法,就算朝廷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根本就不能治他们的罪。想必窦义的生意之所以做垮了,就是因为官商勾结的缘故,加上他此刻身处官场之上,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臣也曾有所听闻,但是却也无可奈何,这是臣的失职。”岑文本轻轻的说道:“所以刚才陈大人提出的移民之举,臣是赞成的,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关中的土地兼并进一步加剧。使那些失去土地的老百姓重新得到土地。”房玄龄等人也点了点头。
“此事朕会认真考虑的,你们先下去!”卢照辞皱了皱眉头,挥了挥手说道:“太子先留下,你们先下去!”岑文本等人闻言相互望了一眼,却是不敢怠慢,赶紧退了下去。整个大殿内,只剩下卢照辞父子二人。
“承烈,你知道这件事情吗?”好半响,大殿内才传来卢照辞那幽幽的声音,声音之中,听不出有任何的喜怒之色。却是毫无感情。
“儿臣刚刚才知道。”卢承烈摇了摇头,想也不想的说道。
“那自然是好的。”卢照辞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人倒是好胆,以天下之力养活他一人,倒是让朕没有想到。想来这个时候,整个长安城市面上到处都是走狗溜鹰之人。在家里无所事事,就会有那么多的人来养活他们。还有那些官员们,平日里拿着朕的俸禄,还在吸收了民脂民膏,简直是该死。这些商贩,或者是欺行霸市,稍有不从的人,就是被人打杀,被人灭门,自身辛苦经营的商铺也变成他人所有。简直是可恶至极。”卢照辞面色狰狞,他咬牙切齿的盯着远方。这就是所谓的衙内,所谓的世家子弟,这种情况在新世纪也是存在的,只是比这些现象作的更加隐蔽就是了。
“去,承烈,你去喊窦义,让他穿着常服,和朕到市面上去走走,你也跟着去。”卢照辞想了想,对卢承烈说道:“朕倒想看看,这些世家衙内们是如何控制市面的,如何欺行霸市,如何赚取大量的财富的。”
“儿臣这就去。”卢承烈不敢怠慢,赶紧退了下去。而卢照辞却是换了常服出了皇宫不提。
户部官衙,窦义端坐在大堂旁边,身上穿着浅红色官袍,低着头,却是不说话,在他周围,尚有不少的同僚正在那里开开心心的说笑着,脸上都露出欢快的笑容来,户部掌管着天下的钱财,可以说是大唐最富裕的衙门,加上这些年景,大唐富有四海,户部从来就不缺钱,所以户部的官员从来就是最轻松,最让人羡慕的官衙了。一些人都是削尖了脑袋往户部里钻。
“窦大人,您说这次陛下还朝,将会有一大批伤残战马会退役,若是能得到这些战马,加以贩卖的话,能赚一笔吗?”这个时候,一个年轻英俊的官员,身着绿袍,走到窦义身边来,嘴角露出一丝皮笑肉不笑来,朝窦义拱了拱手说道。此人口中虽然称呼对方为窦大人,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尊敬模样来。
“韦大人真是慧眼,这自然是能赚上一笔的。”他无礼,但是窦义却不能无礼,因为眼前的年轻人,正是韦挺之子韦冲,年少英俊,在长安城是有名的衙内。韦挺虽然被罢官,但是一方面门生故吏不少,但是更重要的是,韦挺乃是韦家的家主,整个长安城,谁不给他一点颜面。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韦冲自然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嗯,既然能得长安首富窦大人点评,那自然是一件好事了,既然如此,窦大人,不若,你我做上这笔生意如何?”韦冲点了点头,终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拱手说道:“家父在军中尚有一些交情,只要花上少量的钱就能从军中将这些受伤的战马买过来,然后再转手卖出去,窦大人,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窦义闻言面色一变,他如何不知道韦冲打的主意,分明是想借鸡生蛋啊!他找人出面,而真正出钱的却是自己,然后他却是拿了大头,自己只是拿个零头的,甚至连零头的都没的拿,这种做法在这几年里经常出现了。让他苦不堪言,却又不得不如此,谁让找上他的都是一些官宦世家之后呢?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