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当场,不也就手起刀落片刻之间的事。
清宁的脸上十分之平静,丝毫没有胜利之后的喜悦之色。
被人算计,然后又不得不反击算计别人。
这样的生活,一点也不是她想要的,只是身在戏中,不得不粉墨登场。
秦逸轩被扣的时候,竟然完全没有反抗,只是将目光阴狠狠的锁定在清宁脸上。
铁链加身,白袍全污,已然阶下之囚的平阳王世子忽然站了起来,重新用他用清高又不屑的目光,瞥她一眼,然后移开。
清宁眼皮一跳,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在下一刻就听到秦逸轩用已然变调的阴森语气道:“你以为把我拉下地域,你就能逃的了吗?”
“哈哈哈!”他忽然仰天狂笑,忽然间又猛然盯住清宁,像是要用目光把她凌迟至死一般,低声道:“阮清宁,便是地狱你也要和我一起下!”
清宁秀眉微皱,语气淡淡道:“那就得劳烦你在地底下,多等上几十年了!”
慢慢靠过来的知暖被他这话说的全身一颤,睁大眼睛惊恐的望着他。
静心看着他的神色是怜悯而失望的,她缓缓合上双眸,不紧不慢的念道:“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我无为…”
若是秦逸轩能参悟其中半点,何至于今时今日仍是一条路走到黑。
沉默了半响的北和帝忽然下令道:“将他们全部拿下,今日之事若传出半点风声,格杀勿论!”
“皇上不可啊!”静虚惊声唤道,紫霞观盛名不下百年,一直十分受到皇室和国民的尊崇,从未有过这样大祸临头之时。
在场的除了近卫军之外,为数最多的就是紫霞观中的弟子。
特别是静心带来的这几个,几乎全是观众年轻一辈的翘楚。
虽然早就知道一旦参与到这样的皇家密事之中,在难全身而退,但在听到这话的那一刻还是免不了对皇权社会制度感到无尽的悲哀。
静心很是平静看向北和帝,缓缓道:“紫霞观向来不参与皇族之事,皇上何必多此一举!”
王公公也是一脸灰暗的劝道:“此事关乎皇族颜面,还往皇上三思啊!”
陪在皇帝身边多年的老人,适当的开口提前。
圣怒之下焉有完卵?
大动干戈,势必把紫明山的事传的更加离谱,这样的丑闻一旦闹大出去,被他国看笑话还是不是他这个皇帝。
北和帝停下想了想道:“阮清宁,夜半行刺淑妃,打入天牢候审!”
这样一来,倒是不管别人什么事了。
“是!”众侍卫应声,拔腿就要来将她拿下。
清宁转身,同绿影道:“带知暖先走!”
绿影看了一眼焦急万分的知暖,当下道:“属下是奉命保护少夫人的!”
拿别人给自己抵命的不少,却从没有见过,一个主子会先想着怎么保证丫头的安全的。
“我不需要你保护,快带她走!”
清宁亦是语气一沉,皇帝做杀人堵住悠悠众口这样的事儿,没有少听说过。
她一个人做什么都无所谓,无论如何,都不能连累无辜之人。
”少夫人保重,我回头再来接你!“绿影见她心意已决,便也没有在多说。
拉起知暖,纵身一跃便飞身而去。
“不能她跑了,快追!”范兴反应过来,连忙喝道。
近卫军人数虽多,却赶不上那女子身轻如燕,雨中又视线受阻,追了数十步,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静心眸色一暗,还欲在言,便听北和帝沉声道:“啊新,你既已入道,就不该在多管俗尘之事!”
风雨萧瑟,一个明黄龙袍,一个简洁素衣,谁还想得起,当年曾是一个桌上吃饭的至亲之人。
入道之人,不入红尘,尚有不抓之理。
那她这个从始至终参与在内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放过。
行刺这样的理由,顺带把淑妃之死也盖过去了,现在只要在找个理由把平阳王府的这个解决了。
今天这事,也就能翻篇了。
“你看,你终究还是走不了的!”
只有秦逸轩闻言之后,露出诡异而快然的笑容。
“那可未必!”
清宁声音清冷道,以袖拂开最近的一把长剑,朝着北和帝道:“皇上可知九重英的解法!”
“你还知道些什么?”
北和帝猛然一惊,看向她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难道秦惑忽然之间看上的这个女子不但和传闻大相庭径,而且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不成。
清宁抬眸,傲然正色道:“我知道让身受九重英数年之后,还能留下后嗣的不传之密!”
“你是如何知晓的!”北和帝的声音有些掩藏不住的急切。
他本以对后嗣之事心如死灰,可眼前不过十六岁的少女竟然又如此确切的给了他希望。
“因缘际会,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大抵也没有第二个人知晓!”清宁凤眸轻扬,声音朗朗道。
皇帝的反应,充分的说明她留的这张底牌十分奏效。
不过,要是这么早就把保命符掀出去,那她也就离丢掉小命不远了。
静心一怔,随即恢复平静之色道:“不可!”
她的声音极轻,很快就飘散在风雨中。
也不知是说不可能有解九重英的方法,还是这方法不能说。
短短二字,其意真是有待推敲啊。
“皇上,阮清宁做了十几年的废材,难道你连一个废材的话也相信不成!”
已然挽不回败势的平阳王世子高声道。
他很清楚,一旦皇帝有了绵延后嗣的希望,那么他就更加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相比之下,清宁越发的不紧不慢道:“信还是不信,就看皇上的意思!”
她相信,没有一个帝王愿意把自己的万里江山交到别人的儿子手上。
即便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北和帝也一定会想要尝试一下。
皇帝沉吟片刻之后,逐渐恢复了些许常色道:“将他二人押入天牢,回宫!”
话是这样说,却到底没有那么粗暴的拿链子也给她锁上。
即便有求于人,一个皇帝也不可能低声下气的来个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进天牢却没有罪名,也就意味着还有回旋的余地。
等他真正想要尝试的那天,自然会将她奉座上宾,既然生命无忧,知暖她们又早已撤退,那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众人收拾了,要下山而去。
静虚带着一众弟子一抹额头虚汗,把北和帝这尊大佛送走。
静心却在清宁被带走之前,从右侧擦肩而过道:“切莫妄动!”
她微微点头,不到万不得已,谁没事儿吃饱了撑的和皇帝撕破脸。
“阮二小姐,请上马车吧!”
范兴上前道,这会儿看着这个小姑娘真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厢,平阳王世子被她搞得,一夜之间从皇族希望变成阶下之囚,她却已经面不改色。
阮清宁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径直上了那辆并不怎么样的马车,但比之在暴雨之中,还要被近卫军押着走的秦逸轩,不知好了多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大雨依旧不停的下,夜间的山路越发难走。
和她今后的要走的一般前路漫漫,一片黑暗。
不知何时才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碧海蓝天,这样想,便忍不住有些心塞。
颠簸了好半天,清宁几乎有点恶心上来。
一掀开车帘,忽然看见山下林间,灯火骤然而起。
有数不清马蹄声飞奔而来,而后那人熟悉而又低沉清越的声音,穿过淅淅沥沥的雨帘,直达她耳畔。
那人道:“夜半忽醒,梦卿遭变,特来一见,不知夫人可还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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