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入魏境的田樊原本以为已躲过追杀,岂料那赵军兵士早有准备,竟换上了魏军的服饰,以各路驻地兵士的身份堂而皇之地继续追杀于他。
已然不知被追杀了几日,田樊的脑海里只知道一个字,逃,不顾一切地逃。上山入水,攀树庇林,田樊将能用到的躲避技巧都用了一遍,却依然逃不出赵军的掌控,犹如不紧不慢地吊在他的身后,不离不弃,如跗骨之虫。
如果说起初的田樊还有心报复李御,纳闷此时的他根本没有了那个心思,也不敢有那个心思,想到的只是惶恐还有惶恐。被追杀了近千里,没有好好休息片刻的田樊面临奔溃,但每一次的逃脱又如旱后甘霖一般,刺激着他麻木的神经,让他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此时的田樊真切知道了惹怒赵军的恐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以前的田樊都是看着要刺杀的目标如惶惶丧家之豬,那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让他无比的迷恋,现在的他才感觉到被追杀的痛苦,无时不刻的惊恐欺压着他的内心,让他不顾一切。
韩境内的齐墨潜伏人员被一扫而空,原本田樊是不准备动用魏地的齐墨人员,然则平时思绪缜密的他却已然不在意己方的损失,恐惧安全侵蚀了他的内心。差不多明目张胆地数次联络齐墨之士,甚至以数十人伏击赵军,妄图有一丝机会的田樊一次次地失望,继而重新迈上单人的逃窜之旅,周而复始,那些隐藏颇深的齐墨人员几乎没有反抗地在赵军的打击中毁灭。
有那么几次,田樊都想告知魏军驻兵,那些魏军是赵军所扮,但他不敢。相比于那上百赵军的追杀,若是让魏军知晓他这个齐墨执事身在魏地,他会死得更快。
“十一。”
铜剑轻轻划过依然惊愕的齐墨之士的脖子,何山默数着自己的功绩,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只要再有数九之功,他便能让自家的二小子进入馆阁,那将来他的家中便有两个士人,光耀门楣亦非难事。
对此次追杀之任,何山好不容易抢得,却对领军的夏鸿有些不服。有很多次,身为虎贲军率的何山都想问问夏鸿为何在一举可定的追杀中放弃,为何不早日杀掉那刺杀将军的刺客首领,但这些疑问随着战功的飙升烟消云散,他甚至巴不得对方逃快一些,多找些援兵,才不过数百人的战功根本就不够他们两百人分匀的。
随着一次次地寻得对方的踪迹,一次次击破对方的伏击,一次次轻而易举的战绩,何山的眼中只剩下了敬佩,还有一丝丝的畏惧。
谁能想到对方躲藏在污泥之中,谁能想到齐墨还有能力设下伏击,谁能想到一个乞讨的老人会是一城墨者之首,一切的一切在夏鸿眼中都只是小孩子玩家家一般,何山只需快速执行指令,比旁人快一步抢到战功。
面对如鬼神一般的统领,训练有素的二百虎贲俯首帖耳,惟命是从,再无一丝一毫的骄傲和自狂。
“几何?”
看着周围躺了一地的齐墨之士,夏鸿轻声问了一句。
“六百又八十六人。”统计着数字的余肥瞬间报出一个数字,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张平凡的脸。
“有些少了,想来到卢城应有千人之数。”算了一下,夏鸿发现离他的目标还有一段距离,看来只能让田樊再逃一段路,多找些援兵。
听到夏鸿的低语,余肥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的统领竟然要追杀到齐地去,即便他们虎贲乃当世强军,也无法面对齐军大部。一阵惊慌过后的余肥又镇定下来,这数日的追杀让他早已对夏鸿无比佩服,想来齐军根本就不足为惧,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战功罢了。
马蹄声响起,方才的冲杀早已惊动了阳谷城的守军,如此恶劣事件让阳谷令根本就不敢有一丝的耽搁,唯恐上头责怪于他。虽说刑不上大夫,法不罚士人,然则丢掉了头上的官帽,阳谷令可就要懊悔了。
到得事发之地,阳谷令看着满地躺着的尸体,心下一阵发冷,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管辖的范围内会有如此疯狂之事发生。只是在看到整齐划一的军士和领头之人出示的铜牌之后,阳谷令诚惶诚恐地俯身行礼,顺便送上了一批上好的马匹,恭送他们出城。
坐在战马上的夏鸿翻看了两下手中的铜牌,这还是龙一在大梁军营中顺溜来的,没想到还挺有用,凭之在魏地中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