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全副武装的押运员对着一群瑟瑟发抖,模样如黑非洲难民的幸存者,想要迅速取信于对方,当真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口。
恰好在此时,一个脑瓜比较机灵的押运员想起了什么,低声说道:
“哎,对了。钱头,你把见面礼拿出来呀!”
闻声,其余几个人如梦方醒,连忙行动起来。在这个牵连甚广的远程贸易计划启动之前,经过了白山伯国各部门分组讨论,对细节的推敲完善,工作细致到了相当精密的程度,甚至是与陌生的幸存者碰面时该送出什么礼品都考虑在内。
得到这个有益的提示,负责背着杂物的这位老兄如梦方醒,立即转过身,由另一位押运员从他的背包侧面的开口取出了两个大小如巴掌的牛皮纸袋。幸存者们预备送出的这两个纸包,重量都是两百克,里面装得分别是精盐和白砂糖。尽管牛皮纸袋的包装算不得精美,但纸袋里面装的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幸存者来说,毫无疑问都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好东西。
“你们别害怕,我们都是好人。来,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
黄鼠狼给鸡拜年!这些处境落魄的关内幸存者,对面前这几个武装人员是既不敢得罪也不愿意深交,只想趁早跟这些人分道扬镳,最好不要发生任何纠葛。
常言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主动送了礼物。
这时,一个貌似家长模样的中年男人小心地迈步向前,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从桃花源人手上接过了纸袋。拆开纸袋的封口,袋子里的白色粉末引起了这个男人的好奇心,他用手指沾了一点,然后用舌尖添了两下。随即,这个蓬头垢面的家伙两眼放光,大叫说道:
“盐哪!这是盐哪!”
所谓是百味盐为首,这话一点不假。人类在漫长的自然进化过程中,逐渐养成了对于盐的特殊嗜好,甚至这种对盐的极度成瘾性已被视为常态,反倒是某些地方的人不吃盐的生活习惯,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奇谈怪事。可以举例来说,当间隔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吃不到盐,人体就会出现类似气短、乏力等诸多的身体不适反应,跟毒瘾发作的差别只是烈度不同而已。纵使不考虑由缺盐造成的不良感受,光是每天吃着那些没有添加盐而显得毫无滋味的食物,日子久了也是一种严重的精神折磨。
老话说,拿了人的手短,吃了人的嘴软。虽说这些披着一头乱蓬蓬头发的幸存者们,仍然对这几个外来者抱有疑忌之心,不过相比于适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合作态度而言,桃花源人凭借奉上礼物的润滑作用,宾主双方的关系大有改观。
估摸着这些本地人对己方的观感有所改善,同来的押运员当中口才最好的徐胜冶自告奋勇上前跟他们攀谈。
花了一点时间和言语技巧缓和谈话的气氛,徐胜冶笑眯眯地将话题转入正途,说道:
“老乡,你们知道瞎摸岛在哪吗?”
这些难民似的幸存者平素都在本乡本土这一带活动,要说他们不晓得周边有什么大势力是惹不起的,那就像一个人说不知道家门口的垃圾箱一样可笑。
稍稍沉默了一会,那位刚刚接过盐和糖的中年男人直起身,他用手一指南方,说道:
“……不远,从这往南走二十来里地,在芦苇荡的南头。”
桃花源人首先接触到的这个仅有十来个人的小部落,是由在大洪水时期后重组的三个家庭结成的求生联盟,不过他们并非隶属刘家崮、吹瓶峪和瞎摸岛这三个大势力中的任何一家。这些零散的幸存者只是游荡在这片土地上的可怜投机者,由于缺乏足够的武力保护自己,日常的食物来源主要是靠捕鱼和挖掘芦苇根、蒲草根,以及采挖到的野菜。这个小部落的日子过得甚为艰难,他们时常得提防着那些惯于食人的暴徒,所以适才对桃花源先头部队作出的过激反应,是被过往的悲惨经历吓出来的毛病。
徐胜冶想方设法地从对方口中掏出了不少有价值的讯息,在双方的交谈临到结束之际,他出于好意地询问说道:
“哎,你们想不想到东北去?我们头吩咐下来,如果有幸存者愿意加入,可以在回程的时候把你们也梢上,有兴趣吗?”
相比于孤注一掷地前往投奔茫然未知的新世界,人们通常在确信自己已经身处山穷水尽的绝境之前,下意识地第一反应还是愿意继续抱残守缺下去。面对着桃花源人的言辞劝诱,这些骨瘦如柴的幸存者以一种固执的沉默代替了答复。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明白这些人无意跟随己方前往桃花源,几个押运员放弃了略显徒劳的说服工作。对他们来说,这次首航行动试水的意味多过进行贸易本身,尽快搞清楚本地的切实情况要比招揽几个人来得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