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地注视着这些居心险恶的邻居黯然离开,吴晗忽然笑了起来,说道:
“我听说王超最近的小日子过得蛮滋润的,我想这些东瀛人往北去,一定能为他平淡乏味的生活中增加一点有益的调剂。”
当自顾自地说完了这句冷笑话,吴晗又旁若无人地冷笑了两声,显见是心中怨气积郁已久。对于护矿队这个盟友的不满情绪,已经到了不需要多加掩饰的地步。
按照在前期桃花源和护矿队、洪流公司三方签署停战协议,当时附带的划界约定,在乌苏里江以东大多属于护矿队的地盘,只有兴凯湖以南这一点地方是归属在桃花源的名下。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即使桃花源费尽周折把势力延伸到北方去,万一到时候护矿队拿这个约定出来说事,要求桃花源全面撤走的话,无论是从实力,还是道理上,桃花源都落在了下风处,肯定是要灰溜溜地滚蛋。
如今东瀛人跑去了那边落脚,至少短期内随便他们怎么折腾,这些事情也都跟桃花源没多大关系了,吴晗乐得看王超的笑话。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万事万物皆有根由。随着护矿队的势力不断膨胀,独力应对洪流公司的压力已是不成问题。既然失去了大部分利用价值,王超也就不太把桃花源这个盟友瞧在眼里。故此,近来的这段时间,护矿队的态度始终是不阴不阳,那个双方在许久之前便已商定的粮食换女人的协议,也被托词无限期搁置起来。
目前的形势发展到了如此境地,桃花源和护矿队的同盟关系几乎是名存实亡了,距离冰点也仅是差之毫厘。若非在双方的旁边还有洪流公司这只大老虎在不断窥视,依着护矿队的意思,只怕是连这个名义上的盟友身份都要作废了。
既然现实情况如此地不堪,吴晗当然也犯不着替王超火中取栗,损耗桃花源的有生力量为护矿队解决东瀛人这个未来注定要变成大麻烦的外来者。吴晗业已打定了以邻为壑,驱虎吞狼的主意,将这批出了名养不熟的白眼狼礼送出境,驱赶到护矿队的身边。望着远去的船影,吴晗的嘴角显出一丝冷笑,倒也不妨等等看,今后究竟是谁求谁。
唯恐东瀛人在玩什么阴谋,击退了首轮登陆的东瀛人之后,吴晗和前来增援的人马又多停留了两天。
当确信东瀛人放弃了在海参崴附近地区建立据点的打算以后,为补给站临时增加了防御人手,同时把战备警戒级别维持在橙色,吴晗这才带领着余下的幸存者踏上了返回桃花源的旅程。
或许是由于核战争造成的心理后遗症,包括吴晗在内的许多幸存者都对电子设备的可靠性产生了疑虑,起码是信心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足。在这种前提下,举凡是能用人工替代电子仪器的地方,桃花源人都宁愿采取看似比较落伍的办法,而非全盘依赖那些冷冰冰的设备。譬如说设立在桃花源山谷周围几座山峰上的瞭望哨,没有使用更加简便廉价的摄像监控系统,而是长期派驻幸存者值班。
当一处瞭望哨上面的值班人员远远望见了东方公路方向扬起的滚滚尘土,马上打开了步话机,说道:
“注意了,请观察一下,在东面公路方向有动静,请确定身份。”
得到了这个消息,位置最靠近东方的瞭望哨值班幸存者转过高倍望远镜,仔细分辨了一下,他兴奋地抓起话筒,说道:
“是头他们回来了。”
古人说,兵凶战危,既然是打仗,那就没有不死人的道理。当得到了出征的人马安全返回的消息,近几天来忧心不已的家属们当即倾巢而出,一股脑地涌到了山谷入口附近,欢呼着迎候亲人们平安归来。当浩浩荡荡的桃花源车队在山谷入口处缓缓停下,除了喜悦的欢呼声,也夹杂着少许不和谐音符。那些得到自己亲人伤亡的消息,阵亡者家属的哭声和呜咽总是在所难免的。战争就不可能一点伤亡都没有,但对于那些翘首期待着亲人回来的眷属而言,这种精神打击就太大了。
在如今这个蛮荒离奇的时代,战前华夏曾拥有的世界第一的人口基数,早已成了明日黄花。
为了弥补无底洞般恐怖的劳动力缺口,在吴晗主持之下,桃花源制定了一系列措施,简而言之就一句话,大力鼓励生儿育女。类似这种丈夫在前线阵亡的凄惨案例,假如寡妇决定要改嫁,男方也愿意接受拖油瓶的话,组建的新家庭每月能额外多领到一份食品补助。如果这位新丈夫不希望老婆带着前夫的孩子一块嫁过来,也没什么关系。实行计划经济的桃花源设立了公立抚育院,保证把遗孤养到长大成人为止。不过迄今为止,好像还没听说哪个光棍汉娶寡妇的时候,顺手把可怜的孤儿给扫地出门了。
虽然吴晗是跟众人商量,颁布的明文条例,但华夏传统社会,就是个人情社会,讲究法理不悖人情。人们口中时常念叨的合情合理,人情还要在道理之前,所以定了规矩没错,情面还是要讲的。反正桃花源就这么大的地方,幸存者们也是平常低头不见抬头见,谁敢干下这么缺德的事,那是当真摆明了不怕出门的时候被人民群众的吐沫星子活活淹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