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支步兵交锋,防守的一方总是会占上大便宜的,一个又一个宜州士兵冲过树丛,总是被刺枪上闪动的寒光吓的心惊胆战,有的巨盾兵身体缩成一团、躲在盾后向前冲撞,却又突然脚下发软、眼前发花,等他明白过来时,发现自己落进了一个一人多深的陷坑中,接着他又会感到一阵剧痛,因为沟中安置的尖刺已经刺穿了他的身体。有的士兵运气好,落进深沟居然毫无所伤,不过没等他做出反应,闪着寒光的刺枪已经刺入了他的面门。在血腥的战场上,一时的好运气至多能让他多活上片刻而已。
福州军的箭营不停的发射着箭矢,压制住宜州军的弓箭手,后方两侧的石屋上,出现了数十个弩手,他们端着在卢陵平原战场上缴获的项弩,瞄准所有露在盾牌防护外的宜州士兵,不慌不忙的扣动了扳机。
投石车也没有闲着,每两架投石车为一个梯次,向同一个地点不停的发射着铁球,铁球雨阻住了宜州军的援兵,充当先锋的那个步兵中队,陷入了苦战中。
宜州军的盾牌兵根本无法杀伤福州军的刺枪手,下有深沟、前有刺枪,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多挣扎片刻;宜州军的弓箭手则被福州军的箭营压得抬不起头来,只能绝望的躲在剑盾兵的保护之前,一个不慎,就被激射而来的弩箭夺去生命;唯一有一拼之力的就是刺枪手,但是有几个人能直面数十支刺枪的威胁、冲上去图一个同归于尽呢?
在福州军以多欺少、如暴雨般的打击下,宜州军的整个步兵中队很快就崩溃了,有的剑盾兵干脆把盾顶在脑袋上,向后飞跑,这可就苦了还蹲在地上等支援的弓箭手,头顶上的盾牌突然消失了,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从天而将的箭雨就已经把他们牢牢钉在地上。
一时间,惨叫声、叫骂声响成了一片,地上的血越流越多,血泊也逐渐连在了一起,上面还躺着不少死不瞑目的士兵们。
张陵的脸色沉了下来,福州军攻击之凶猛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这仗还怎么打?另一边的陈华也不好受,只一仗就损失了他五分之一的兵力,陈华感到一阵阵气闷。
张陵和陈华对视了一眼,都能看清对方眼底的震惊,远征福州的宜州军被钱不离整个包了饺子,他们没得到过有关福州前线的情报,只想当然的以为宜州军的失利一定是败在了郑星朗五千铁骑手中,此刻看到钱不离所辖步兵的战力,他们又是震惊又是担心。
与宜州军不同,福州军的士兵好整以暇的把宜州士兵的尸体扔到了深沟中,硬是用尸体铺出了一条路。
“准备进攻吧。”钱不离转向任帅。
“大人,再消耗一次他们的实力吧。”任帅回道。钱不离的福州军有这点好处,如果主将不是以不容置疑的口气下达命令,下级将领们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钱不离虽然也是将门子弟,但他明白胜利比自己的面子要重要得多,他喜欢别人提出不同的意见。
“用不着了。”钱不离摇摇头:“现在他们已经弄清楚了我们的布置,如果再进攻他们会做出相应的变化的,何况。。你看他们现在是想进攻么?”
任帅举目望去,发现对面的宜州军正在集结部队,铁浪军团的骑兵却缓缓压在了步兵队的前面:“我明白了,大人。”姬周国和草原部落不同,姬周国的骑兵都是很珍贵的,除了冲击步兵队等占据压倒优势的战斗以外,攻坚战都以步兵为主,敌方把骑兵摆在前阵,当然不是让骑兵进攻,而是在掩护步兵。
“点起烟火吧!以攻对攻我军的伤亡就未免大了点,还不如在追击中逐步消耗他们的实力。”钱不离看了看地图:“任帅,你咬住他们的左翼,浮梁,你咬住他们的右翼,注意了,不要咬得太紧,也不要太松,其中的分寸由你们自己掌握。”
“遵命,大人。”任帅和浮梁一起答应一声,紧接着,任帅命人点燃了烟火。
“浮梁,你的人怎么样?还能坚持做战么?”三合镇距离洋河只有二十里,虽然浮梁的第四团赶到三合镇之后整休了一段时间,但钱不离担心二十里的急行军会影响第四团的战力。
“放心吧,大人,弟兄们早就准备好了。”浮梁笑道:“怎么说我们也比那群家伙强多了,他们一口气赶到这里还没歇息呢!”
钱不离点点头:“去吧,准备做战。”
浮梁连忙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福州军把移植过来的大树和草丛都清理干净,随着战鼓声,任帅的第一团迈着大步向前方逼去,前面是剑盾兵和刺枪兵混和的方阵,后面则是长刀兵,箭营则走在长刀兵两侧。
张陵看到福州军竟然有放弃防守、转向攻击的架势,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怀疑,按理说,他们能阻住自己的攻势已经很出人意料了,放弃阵地?这不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么?张陵不露声色,一边指挥着骑兵队缓缓后退、以留出一段冲锋的距离,一边观察着福州军的步兵阵,寻找着薄弱点。
不过,几骑气急败坏飞跑过来的斥候打断了张陵的沉思:“报。。大人,大人,有敌袭!!”
张陵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寻着斥候的来路望去,天际已经出现了一条黑线,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轰隆的马蹄声,做为一个统领三千骑兵的牙门将军,张陵太清楚那条黑线代表着什么了!虽然敌骑还远在数里开外,但数息之间就能冲到三合镇,眼看着自己手下的骑兵人人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张陵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一仗没个打了,只能撤退。
任帅的第一团打出了‘任’字大旗,从三合镇的另一侧冲出来的第四团也打出了‘浮’字大旗。这两面大旗一打出来,张陵和陈华的心的凉到了极点,他们到现在还以为任帅部已经带兵东进了,任帅的突然出现彻底打消了宜州军的幻想,福州军的步兵整整有四千人,陈华的步兵损失了一个中队,现在只有一千余人,实力相差了近四倍,对方的战力还远比自己强大,又是新胜之军,再加上直向三合镇冲来的骑兵队,胜负已经成了一个必然!
“撤!!”张陵大喝一声,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把士兵们平安带回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是张陵又别无选择。出身于四大军团的骄傲牢牢印刻在张陵心中,他可以战死沙场,但绝不能做一员逃将!
张陵不敢让士兵们撤得太快,如果阵型混乱了,等待着己军的将是一场屠杀!出人意料的是,福州军并没有冲杀过来,只是遥遥用长弓射击,举着‘秦’字大旗的骑兵队冲过来,也只是吊在铁浪军团的骑兵队后翼,除了不时冲上前放几记冷箭之外,没有太激烈的举动。
张陵稳了稳神,最坏的事情没有发生,如果福州军真的大举进攻的话,他只能带着全军和福州军拼了,还有,福州军没有派兵拦阻自己的退路,显然那钱不离也不想承受过重的伤亡,如此看来。。只要自己能稳住,阵型不乱,还是有一定希望的。
其实世界上最可怕的毒药不是能瞬间至人死地的剧毒,而是那些能一点一滴悄悄夺走人生命力的慢性毒药,等到发觉时,一切都晚了,只能绝望的面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