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怎么办?对方身份还不可知,一个眼神就这般骇人,倘若他执意上去搜查,怕是要惹祸上身。他刚进衙门的时候,师父就交代过,遇事儿,千万不能冲动,别旁人一句话的鼓动,他们就傻呵呵的往前冲,英勇是英勇了,可命若是搭进去了,英勇又有什么用?运气好衙门里还能补贴个银钱。运气不好,老婆孩子转脸就跟了旁人的姓了。
可若不上去,这一身兵服的威严,还哪儿找去?这些人不过是住店的,住个一宿两宿也就走了,自己可是长年在这地界儿上混的,脸面都混没了,日后谁还能听他的?
瞬息间,统领脑海中已经滑过无数想法,他清了清嗓子,朝二楼拱了拱手,“不是说众位是贼寇,也并非怀疑众位一定是窝藏了贼寇。只是接到举报,不查上对不起衙门,下对不起百姓!还请众位行个方便!”
方琰冷笑一声。
“大胆,一个莫名奇妙的举报,就能换来一张搜查令,是谁家遭了什么事儿?有有何证据证明贼寇就在这家店中?无凭无据,我看着搜查令也是假的吧?”方琰的随从冷脸说道。
那统领被这疾声令色说的心头打颤,真想调头赶紧走,可临来的时候,上头交代了,一定要搜查了才能走。
“搜查令岂能有假?您瞧瞧,官服朱印,府尹亲批。”统领说话间拿着搜查令,一步一步的向台阶上走来。
楼上的人都站着没动。
那统领却觉得背上压力越来越大,脖子都好像要被莫名的力道压弯,脑袋艰难抬不起来。
“您瞧瞧?”统领将手上的搜查令向前送了几分。
回头往后头瞧了一眼,还好,他身后的虾兵们还紧紧跟着,亦步亦趋的踏上了楼梯,好歹让他心里更多了几分底气。
“爷,还真不像是假的。”齐王的随从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搜查令。
方琰似笑非笑,“不是假的?那就让他们搜搜看,看看这里可有什么贼寇?”
随从躬身应是,转脸向那兵吏,“搜吧。”
这么简单?统领瞪大了眼睛,先前那吓死人的气势,让他头都不敢抬的威严,他以为定然要磨上一会儿的功夫呢!心想着就算真的搜不成,大不了动了手,他们就赶紧撤,回去也好有个交代,就说对方乃是强人,他们动不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搜吧?真的让搜了?
“这……”
“不是要搜查么?”方琰的随从冷笑道。
“是,是要搜查,兄弟们,给我搜!”统领挥手道,赶忙又加上一句,“别翻乱了东西!听到没!”
“是!”统领身后的兵丁们应了声,四下推门而入。
站着沈昕娘,方琰,和紫阳真人的门口,却是被小吏们避开来,没人进去。
既然搜了,那便每个房间都得搜到不是?
那统领颤颤巍巍的抬脚,向他面前的房间迈步过去,“这间也得搜……”底气颇为不足。
方琰似笑非笑看他,直将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方琰的随从上前一步,“搜,既然说了搜,便不该有漏过的,省的搜完了,又说不清楚。”
统领连连点头,“是,是,那我进去了!”
见没有人理会他,更没人拦着他,他便真的迈步进去。
却忽而听闻那随从立在门口,朝他说道:“若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话里冷笑的意味太浓,那统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回头便恰恰瞧见,摆在翘头案上的舆图。
他咽了口口水,没瞧清楚,忍不住又迈近了两步,舆图倒是没看懂,舆图上头“大梁疆域舆图”几个字,倒是赫然在目。
兵吏腿一软,险些跪了下来。
舆图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起码他们府尹就没有,还十分羡慕的跟人讲过,他有幸在恩师家中见过一个小幅的舆图,也只是瞥了一眼而已。
府尹说,非朝中权贵,非圣上亲信,手中绝不可能有舆图。
那么不但有舆图,还堂而皇之的将舆图摆在屋内翘头案上的人,又会是何等人物?
统领霎时就白了脸,心思转过几道弯,勉强稳住脚步,装作不识字的样子,左看看又看看,快步绕了一圈,便慌忙退出房间来,“没,没瞧见可疑之处!”
统领说完,连忙去看那随从的脸色。
随从冷笑看他,“可有贼寇?”
“没,没有……”统领慌忙摇头,“你们搜查完了没有?动作怎么这么慢?衙门平日里养着你们,就是叫你们混日子的么?给我麻溜的!”
不知哪个小吏,动作马虎,咣的将一只茶碗碰掉。啪的碎在地上。
“呀,这是我家娘子最喜欢的茶碗呢!”丹心夸张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