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珩眼神一紧:“我要去零陵一趟。”
隐蕃不假思索的问道:“为什么?”
“这不仅仅是李严与诸葛亮的较量,零陵的魏霸同样是大魏的心头之患。他在这件事中立场如何,对最后的结果可能至关重要。”
隐蕃看了彭珩一眼:“也好,那你自己小心些。让陈茗和你一起去,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
“喏。”彭珩躬身领命,又说了几句,转身出了小院,和陈茗会合,扬长而去。
……
曹睿轻轻的放下了淡黄色的竹纸,看着端坐在对面的曹植,抚摸着案上的金带玉镂枕,眼神中忽然多了几许温情。
“王叔的文章果然还是那么美。”曹睿吸了吸鼻子,用手绢揩去眼角的一滴泪珠。“只是这名字不妥,还是改了吧。”
曹植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有些不情不愿的说道:“陛下觉得改成什么好?”
“既然是洛水之神,就叫《洛神赋》吧,愿她在天之灵能如王叔赋中所言,不再被人世间的污浊所侵扰。”
曹植思索片刻,缓缓点头:“就依陛下。”
曹睿又道:“这金带玉镂枕,我也留下了。虽说是发乎情,止乎礼,可是毕竟不足为外人道。先帝当初随性,我为人子,却不能如此做。不便之处,还请王叔体谅。”
曹植眼中露出不舍之意,他看着那只在灯下发出柔和光泽的玉枕,良久不语。曹睿将他的眼神尽收眼底,心中一软,嘴动了动,却还是什么也没说。他立刻把话题扯开:“王叔,到了潼关之后,你决定如何处置?”
曹植咳嗽了一声,收回思绪:“张郃是我国名将,用兵之妙,自是毋须诲言。可是正因为他威名远播,诸葛亮才会以重兵待之。一攻一守,僵持不下,于我军不利。虽说有交州米转运而至,可是万里运粮,消耗靡多,只能救一时之急,不能作长久之计。因此,臣希望能打破关中的僵局,引潼关兵越龙门,攻黄龙山,直取郃阳,效当时武皇帝取关中故计。如果能吸引诸葛亮主力东进,则张郃也许能找到机会,突入关中……”
看着口若悬河,指点江山的曹植,曹睿有些走神,他怔怔的看着曹植,忽然说了一句:“王叔,当年你为什么不争?如果你要争,先帝争不过你。”
曹植一愣,惊讶的看着曹睿,过了片刻,他默默的收回了眼神,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之所以不争,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二是你母亲希望你能继位。”他的眼神飘到了别处,神情落寞之至:“我本以为自己佯狂便能置身事外,逍遥自在,没想到依然不能幸免。”
“你后悔过吗?”
“后悔过。”曹植迎着曹睿警惕的目光,淡淡的说道:“当初本不应该争,既然争了,就不应该半途而废。要不然,任城王也不会死于同胞之手。陛下,若有任城王在,区区逆蜀,又何须陛下亲征?分封诸王,本是列藩王室,如今却形同囚禁,反让外人趁虚而入,岂不伤了圣人封建本义?”
曹睿默默的点了点头:“王叔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的去,我不会掣肘的。”
“陛下英明。”曹植躬身再拜,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送到曹睿面前。曹睿接过来一看,不由得有些诧异。这是一封请求归隐的上疏,后面附着曹植认为值得培养的宗室子弟,建议曹睿招至身边,予以重任。
“王叔,正当大用之时,何必归隐?”
“陛下,臣不是现在要归隐。”曹植恳切的说道:“臣此去,战场凶险,难保万全。臣怀必死之心,与敌周旋,若邀天之幸,能有寸功以报陛下,诚为幸甚。届时只愿陛下赐我富贵名山,怡养天年。若不幸战死,亦可与父兄会于九泉之下,无愧于心。”
曹睿明白了,他细心的将纸叠好,放在胸口。
“王叔放心,你举荐的这些人,我立刻召见。还望王叔此去,保重身体,以国家为念。”
“唯!”曹植避席,拜了三拜,最后一次看了案上的金带玉镂枕一眼,起身退出大帐。
听着曹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曹睿抚着胸口,拿起金带玉镂枕抱在怀里,忽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阿母,王叔,奈何生在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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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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